安全屋藏在城市老居民区的褶皱里,那片楼群像被时光浸软的旧布,迷宫似的岔路绕得人发昏。屋里的窗帘从早到晚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晨光都不肯放进来,仿佛要把外界所有活气都隔绝在外。空气里飘着股说不清的味道——消毒水的刺鼻、草药的微苦,混着挥之不去的沉闷,黏在皮肤上,闷得人胸口发堵。时间在这里好像失了准头,只有床头仪器“滴答、滴答”的声响,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勉强勾连着床上人的性命。
林夜躺在唯一的那张床上,还是没醒。脸色比之前好了些,不再是吓人的惨白,却透着股病弱的蜡黄,像蒙了层旧纸。呼吸轻得像羽毛,落在空气里几乎没声息,整个人安静得过分,倒像个精致却没了魂魄的人偶。胸口贴满了监测用的传感器,屏幕上的曲线软塌塌地起伏着,幅度小得可怜,却总算在危险线上稳住了,没再往下掉。
秦月汐把自己和阿哲的外伤处理妥当了,绷带缠得整齐,可心里的累却卸不掉。“岩盾”没了的事像块石头压在心上,沉得她喘不过气,连带着精神都垮了半截。大多数时候,她就缩在角落,要么擦着手里的武器——擦得锃亮,连扳机缝里的灰都抠干净了,要么就盯着床上的林夜,眼神里裹着太多东西,说不清是担心,还是别的什么,乱得很。
阿哲蹲在一堆破设备前,想把行动中坏了的仪器修好。可核心数据早烧没了,好些精密零件也成了废铁,摆弄半天,进度慢得像蜗牛爬。他常停下手里的活,眼神飘到床头柜上——那把钥匙放在特制的盒子里,还是焦黑的模样,裂纹爬得满脸都是,一点能量反应都没有,跟路边捡的废铁没两样。可他看着那钥匙的眼神,复杂得很,有怕,有好奇,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贪念,像根细刺,扎在眼底。
“他……还能醒过来不?”第三天傍晚,阿哲终于憋不住了,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打破了屋里的静。
秦月汐没马上应声。她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林夜的额头——还是有点凉。又扫了眼仪器屏幕,生命力弱得像风中快灭的烛火,精神力的读数更是低到几乎看不见,像片干透了的沙漠,连点水汽都没有。
“不知道。”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吐出这三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气,“他耗得太狠了,不只是精神力,像是……连骨子里的东西都快抽干了。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屋里又静了下来,只有仪器的“滴答”声,在空气里敲得人心里发慌。
而此刻的林夜,正陷在意识的最深处,像是掉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沼。
那些破碎的画面不再是一闪而过,反倒缠在一起,扭成了一团,又慢慢融开,变成更怪、更让人窒息的噩梦:
他看见“岩盾”站在黑暗里,一次又一次地倒下,胸口的血窟窿越来越大,可每次倒下,又会撑着胳膊爬起来,刚站稳,谢渊的笑声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冷得像冰,刺得人耳朵疼;
他看见小雨的病房,墙面上裂出一道缝,黑乎乎的触须从缝里钻出来,缠上小雨的病床,而妈妈站在门外,手拍着门板,眼泪顺着脸往下掉,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看见苏晚晴在远处朝他笑,招手让他过去,可他刚跑两步,苏晚晴的身影突然散了,变成沐心之前消散的那些星光,飘在空中,转眼就没了;
还有那把焦黑的钥匙,一会儿变成个黑乎乎的洞,把周围的一切都往里面吸,连光都逃不掉;一会儿又突然烧起来,变成个小太阳,热度能把他的魂都烧化……
他在这片混沌里飘着,像片没根的叶子,找不到方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散掉,像冰化在水里,快要彻底融进这片黑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放弃吧……”
“太累了,别撑了……”
“睡吧,睡了就不疼了……”
冷幽幽的声音在耳边绕着,比谢渊的咆哮还吓人,像只手,拽着他往更深的黑里坠。
就在他意识里那点光快要彻底灭了,马上要被黑暗吞掉的时候——
一点暖乎乎的感觉,轻轻碰了他一下。
很弱,像根细火柴刚点燃的火苗,却格外清晰,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噩梦,刚好落在他意识最核心的那点残火上。
这感觉……熟。
是小雨。
没有画面,也没有声音,就是一种纯粹的、带着点慌的牵挂。像在很远的地方,病床上的妹妹睡着觉,突然皱起了眉头,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哥哥”,那点依恋像根线,轻轻拉了他一下。
就这么一缕微弱的牵挂,却像在绝望的深坑里垂下的一根蛛丝,细得好像一拉就断,可实实在在地摆在那儿。
几乎是同时,又一道光飘了过来。
不是钥匙那种又凶又老的力量,是沐心的星光——干净、透亮,像天上的星星碎了,散成的光。
这星光比之前弱多了,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好不容易才飘到这儿,亮得发暗,快要灭了似的。它没说任何话,就像妈妈哄受惊的小孩那样,轻轻地裹住他快要散架的意识核心,一点点散着暖意,安安静静的,带着股守护的劲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心梦无垠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心梦无垠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