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州城的府衙内。
炭盆里的火早已熄了半截，寒气顺着青砖地往上冒。
却冻不透周垣心头的焦灼。
他背着手在堂内踱来踱去，桌上铺满账册。
那是他就任两年攒下的家底。
红笔圈出的田产、商铺，还没来得及变现。
就被夏以沫的二十万大军堵在了城里。
“三皇子那个反骨仔！居然真投靠了那丫头片子！”
周垣狠狠踹了脚雕花椅腿，疼得自己龇牙咧嘴，却不敢喊出声。
昨日夏以烈在城下叫阵，声如洪钟。
骂他“助纣为虐”，他躲在城楼后大气都不敢出。
他原以为夏以沫一介女子，定会顾惜城中百姓。
只敢围城耗着，哪料对方竟放话“明日不降便踏平抚州”。
他这个知府来得不易，靠的是表妹当了太后的关系。
这两年刮地皮还没刮够，怎么甘心陪夏以晨殉葬？
可瑞王次子的死就在眼前，他又不敢轻易开城。
只能日日派人去京中催援军，盼着夏以晨能派救兵来撑场面。
“大人！大人！援军到了！”
门外传来亲兵连滚带爬的呼喊，声音里满是狂喜。
“姜统领带着五万弟兄先到了！
说后面还有十万大军，他们是先锋！”
周垣猛地顿住脚步，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灯笼。
他一把抓过桌上的官帽，连腰带都系歪了。
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嘴里喊着：
“快！开城门！快开中门迎援军！”
他甚至忘了系披风，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热了。
有了这十五万援军，别说夏以沫。
就是秦彻来了，他也能守住抚州！
城门下，姜予宁一身银甲未卸。
胯下战马喷着白气，正稳稳地立在吊桥前。
周垣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
拱手作揖的动作都带着谄媚的颤抖：
“姜统领可算来了！
陛下早说会派援军，您再晚一步，我这城都快被围得断粮了！”
他搓着手，目光往姜予宁身后扫。
看着那五万装备精良的士兵，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
姜予宁利落地翻身下马。
脸上挂着爽朗的笑，拍了拍周垣的肩膀：
“周大人辛苦了。
城中的文武官员，都在这儿候着了吧？”
周垣以为她要立刻部署防务，忙不迭地招手：
“都在都在！我早让人把人聚齐了！
打仗的事我不懂，全听统领安排！”
话音刚落，府丞、参军等十几名官员就从城门后走了出来。
一个个面带喜色，纷纷围上前来寒暄。
姜予宁的笑容突然一收，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抬手做了个“拿下”的手势。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动手！”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五万士兵瞬间动了起来。
手中的长刀架在了众官员的颈间。
府丞刚端起要敬姜予宁的热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参军想喊护卫，嘴刚张开就被布团塞住，连挣扎都来不及。
整个城门处的气氛，从狂喜瞬间跌入冰窖。
“开城门！”
姜予宁转过身，对着城楼上自己的人高声喊道。
“恭迎太子殿下入城！”
“你……你叛变了！”
周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着姜予宁，脸色惨白如纸。
“你是陛下派来的援军，怎么敢投靠逆贼！”
姜予宁回头看他，眼神里满是嘲讽：
“周大人可没问过，我是谁的人。”
她抬手抚了抚甲胄上的姜家纹章，一字一句道。
“我乃嫖妓大将军之女，自始至终，都只是明昭太子殿下的臣。”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一阵雄浑的号角声。
“呜呜”的声响震得城砖都微微发麻。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在绞盘的转动声中徐徐打开。
夏以沫身披黄金甲，骑着踏雪宝马，正迎着光缓缓走来。
阳光洒在她的甲胄上，泛着耀眼的金光。
身后是队列整齐的明昭军。
周垣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夏以沫的马前，声音里满是哭腔：
“太子殿下！臣周垣……
臣之前是被猪油蒙了心，看不清形势！
如今臣愿弃暗投明，求殿下收留啊！”
“晚了！”
夏以烈从旁大步走来，一脚将周垣踹开，力道之大让他滚出两米远。
“早让你开城投降，你偏要当夏以晨的狗！
助纣为虐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今天？”
他指着周垣，对亲兵大喝，“来人！把这狗官压下去收监，等着收拾吧你！”
两名亲兵上前，架起瘫软的周垣就往牢里拖。
周垣望着夏以沫远去的背影，听着城中百姓欢迎明昭军的欢呼声。
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的知府梦，他的发财路，全完了。
抚州城作为通往京城的最后一道枢纽，就这般兵不血刃地拿下。
前路的阻碍，又少了一分。
寒风卷着百姓的欢呼声掠过耳畔。
她抬手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指向京城的方向，声音清亮如钟：
“传令下去，休整三日，兵发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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