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给吼得愣住了。他脸上的得意和傲慢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不解。他完全没想到，前一秒还只是情绪不稳的年轻人，下一秒，就变成了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丁凡要的，就是他这一瞬间的错愕！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椅子向后翻倒，“哐当”一声巨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表情痛苦到了极点，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无法言喻的酷刑。
“刘全安陷害我！现在你们也来逼我！你们都想让我死！”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嘶哑而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生命在呐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当个好人！我只是不想同流合污！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他像一头无头苍蝇，在房间里踉跄了两步，然后“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困兽般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这套行云流水的表演，丁凡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九分。少一分，是怕自己骄傲。
他知道，这栋纪委大楼的墙壁隔音效果再好，这样歇斯里地的嘶吼和撞击声，也足以惊动外面的人。尤其是在这人人竖着耳朵听八卦的敏感时期。
他就是要闹，要把这潭水彻底搅浑。
张承业脸上的错愕，渐渐变成了阴沉。他死死地盯着缩在墙角的丁凡，眼神变幻不定。
疯了？
一个刚刚还逻辑清晰、沉稳对峙的年轻人，就这么被自己三言两语给逼疯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信。这更像是一种拙劣的、想要脱身的表演。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几分可能。毕竟丁凡还年轻，二十几岁的年纪，刚经历被陷害、被关押的巨大变故，精神本就处在崩溃的边缘。自己刚才的威逼利诱，或许真的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论是真是假，张承业都意识到，情况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最想要的是丁凡手里的“证据”，而且是安安静静、不为人知地拿到手。可现在丁凡这么一闹，把事情彻底摆上了台面。
他几乎可以预见，用不了三分钟，就会有好事者循着声音找过来。到时候，别人会怎么看？
看他纪委二室的张主任，把一个扳倒一室主任的“功臣”，给逼得精神失常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张承业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在单位里立威？王明副书记又会怎么想？
一瞬间，张承业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感觉自己像是吞了一只活苍蝇，不上不下，恶心得要命。
他快步走到丁凡面前，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丁凡！你给我起来！装疯卖傻给谁看！”
丁凡依旧蜷缩在地上，只是把头埋得更深，用更大声的、含糊不清的哭嚎来回应他。
“别过来……你们都是坏人……都想害我……”
“你！”张承业气得七窍生烟，几乎想一脚踹过去。
就在这时，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朝着这间休息室飞快地跑来。听声音，还不止一两个人。
张承业的脸色，在这一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而缩在墙角的丁凡，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嘴角，悄然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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