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林府侧门停下。
厚重的门扉迅速打开又合拢，将外界的一切窥探隔绝。
林婉儿几乎是立刻就挺直了背脊，脸上那层疲惫与凝重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冷静。
“去书房。”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范蠡和陈平紧随其后。
三人的脚步在寂静的庭院中回响，急促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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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
灯火通明，将每个人的脸色都照得清晰。
萧何早已在此等候，见到三人神色，心中便已了然。
“情况如何？”他沉声问道。
林婉儿没有立刻回答，走到主位坐下，端起侍女奉上的热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
“皇帝，”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要我们接军需的盘子。”
一句话，让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范蠡深吸一口气，补充道：“陛下亲口所言，望商会‘更多为朝廷分忧，在军需筹措一事上，多尽些心力’。语气看似温和，实为旨意。”
萧何的眉头立刻锁紧：“军需……这可是泼天的富贵，也是催命的符咒。”
陈平站在阴影处，声音平稳地响起：“主上，诸位，此事需即刻决断。陛下金口已开，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权衡。”
林婉儿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三人：“都说说吧。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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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率先开口，语气凝重：
“风险太大！”
“一旦涉足军需，我们便彻底暴露在户部、兵部，乃至皇帝的眼皮底下。”
“账目需清晰透明，经得起反复核查。利润空间会被极大压缩，甚至可能被要求‘成本价’供应。”
“更可怕的是，一旦战事不利，或朝廷财政吃紧，我们这等供应商，首当其冲，轻则被拖欠款项，重则被当成替罪羊，抄家问斩！”
他顿了顿，看向林婉儿：“主上，我们现在的生意做得很好，利润丰厚，何必去蹚这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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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范蠡的风险分析，但他考虑得更深：
“范先生所言极是。此外，成为皇商，意味着我们的人员、渠道、资源调配，都将受到官方更严密的关注和潜在的干预。”
“我们许多隐秘的产业和资金流动，将很难再完全避开视线。”
“这会极大制约我们未来的独立发展和……主上的安全。”
他的担忧，直指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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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待两人说完，才缓缓上前一步。
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绝对的理智：
“范先生和萧先生所言，皆是金玉良言，点明了皇商之路的致命风险。”
“然而，拒绝的后果，我们承受不起。”
“陛下当众开口，绝非商议，而是试探，更是命令。若我们表现出丝毫犹豫或推拒，之前所有的伪装都将前功尽弃。”
“陛下会立刻意识到，我们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安分’和‘可控’。随之而来的，将是神武卫更无孔不入的调查，甚至是……直接的打压。”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却清晰：
“机遇与风险并存。”
“成为皇商，固然有诸多弊端，但其好处，也显而易见。”
“第一，地位提升。 皇商身份是一道护身符。寻常官员、势力，再想动我们，需掂量掂量是否得罪得起朝廷，得罪得起陛下。”
“第二，利润依旧可观。 军需采购量巨大，即便利润薄，总量依旧惊人。且可借此打通更多官方渠道，获取稀缺资源。”
“第三，信息与声望。 我们能更早获悉朝廷政策动向，边境战况。‘皇商’之名本身，就是最好的信誉背书，有利于商会其他生意。”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或许是打消陛下部分疑虑，换取相对‘安全’发展空间的唯一途径。”
陈平的分析，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将利弊剖析得清清楚楚。
书房内陷入沉默。
范蠡和萧何不得不承认，陈平说得对。拒绝，立刻就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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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她闭上眼，脑海中飞快地权衡。
拒绝，死路一条。
全盘接受，则可能沦为朝廷的造血机器，最终被榨干抛弃。
那么……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
“接！”
她声音清晰，斩钉截铁。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们不能完全被动。”
她看向陈平：“陈平，你的意思是……有限度地接受？”
陈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主上明鉴。”
他详细阐述策略：
“我们可以主动向陛下和户部陈情，表示商会能力有限，经验不足，恐难承担核心军械、战马等要害物资的供应。”
“我们主动提出，主要承接棉衣、鞋履、普通药材、部分粮草等非核心、但需求量巨大的军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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