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坟墓一般的死寂。
整个听竹苑，落针可闻。
只有翠儿胸口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和她那双死不瞑目的、瞪得大大的眼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了何等恐怖的一幕。
“啊——！！！”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尖叫，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是柳如是。
她看着地上那具，尚在不断抽搐的尸体，和那个手持凶器、满身煞气的女儿，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都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夫人！”
“娘！”
顾云帆和顾云浩眼疾手快，连忙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
顾雪柔更是吓得浑身筛糠，她躲在顾远山的身后，看着顾云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的恶鬼！
疯子！
这个顾云峥，她就是个疯子！
她竟然……真的敢当着父亲母亲的面，杀人！
顾远山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征战沙场半生，见过的死人，比顾云峥吃过的盐都多。区区一个丫鬟的死，还不足以让他失态。
让他真正感到震惊和愤怒的，是顾云峥的态度！
是她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
是她那种，当着自己这个父亲的面，悍然行凶的……挑衅！
“你……你这个逆女！”
顾远山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他指着顾云峥，那根身经百战、稳如泰山的手指，此刻竟在微微地颤抖。
“你……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知道。”
顾云峥的回答，平静得可怕。
她随手扔掉了手里那半截，已经沾满了鲜血的竹竿。
“清理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奴才。”
“奴才？！”顾远山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她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你……你怎么能说杀就杀？！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心？”顾云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她抬起头，直视着自己这位，义正言辞的父亲，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父亲，您跟我谈‘心’？”
“您别忘了，是谁，在我六岁那年，亲手将我送进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军营。”
“您也别忘了，是谁，在我女扮男装、九死一生的时候，却在上京城里，享受着另一个‘女儿’带来的……天伦之乐。”
她每说一句，顾远山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我这颗心，早就被北境的风雪，给冻硬了。”
“也早就被某些人的……冷血无情，给喂凉了。”
顾云峥的目光，缓缓地从顾远山的脸上，移到了那个，正被两个兄长安慰着的、脸色惨白的柳如是身上。
“母亲，”她淡淡地开口道，“您不是一直都嫌我，一身的杀伐戾气，丢了顾家的脸吗？”
“现在，您看到了。”
“一个只会杀人的女儿……您，可还满意？”
“你……”柳如是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从地狱归来的女儿，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陌生，以及……浓浓的失望。
她不明白。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怎么会……变成一个如此冷血、如此残暴的……怪物？
“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柳如是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指着顾云峥，歇斯底里地尖叫道：“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温柔善良的雪柔！不是你！不是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娘！”顾雪柔听到这话，哭得更凶了，她抱着柳如是，泣不成声，“娘，您别这么说……姐姐……姐姐她只是一时糊涂……”
好一幅母女情深、姐妹情切的感人画面。
只可惜，看在顾云峥的眼里，只觉得……恶心。
“够了！”
顾远山终于忍无可忍，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来人啊！”
“在！”
几个一直守在院外的护卫，立刻冲了进来。
“把这个逆女……给我拿下！”顾远山指着顾云峥，咬牙切齿地说道，“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是！”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虽然心中对这位大小姐的狠辣手段，充满了恐惧。但国公爷的命令，他们却不敢不从。
他们硬着头皮，朝着顾云峥，一步一步地围了过去。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顾云帆和顾云浩，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被众人包围的妹妹。
他们既觉得她罪有应得，心中，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这就是……那个曾经以“顾峥”之名，威震北境的……“弟弟”吗？
好……好强的气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的时候。
顾云峥，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没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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