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清晨，街道还弥漫着昨夜鞭炮的火药味，满地碎红如同铺就的喜庆地毯。沿街商铺尚未开张，只有早点摊蒸腾着白色的雾气。苏晚站在咖啡馆木质招牌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手心里沁出薄汗。
玻璃门上的风铃清脆作响，陆辰野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推门而入，肩头还带着南方冬日特有的湿冷寒气。他手中除了笔记本电脑包，还提着一个印着科技园logo的纸质文件袋。
服务器在科技园需要调试。他将电脑放在靠窗的位置，动作自然地接过她脱下的羽绒服挂好，顺路。
苏晚看着他被寒风吹得微红的耳尖，想起手机天气APP上醒目的寒潮预警。这家咖啡馆位于老城区，与城郊的科技园根本是南辕北辙。她不动声色地将他手边的美式咖啡换成热可可：今天零下三度。
他接过杯子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冰凉的温度让她微微一怔。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橡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陆辰野打开电脑，屏幕上立即浮现出复杂的代码界面。
等待餐点的间隙，他专注地调试着程序。苏晚注意到他眼下的淡青色比期末时更加明显，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也略显苍白。
寒假没休息好？她将服务员刚送来的蜂蜜松饼推到他面前。
在完善算法。他敲击键盘的手顿了顿，将屏幕转向她，你上次建议的公平性检测模块，我重新设计了架构。
屏幕上，原本单调的校验程序被拓展成多维度的评估体系，每个分支都标注着对应的法律条文。在教育资源分配模块下，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寒假期间在邮件里随口提过的《教育法》修正案内容。
这些数据...她指着新增的贫困地区教育指标。
参考了你发我的调研报告。他轻点触控板，调出数据来源，你在注释里提到的县域教育均衡问题，我加入了新的权重算法。
这时提拉米苏被送上来，他自然地将其推到苏晚面前，并仔细地将装饰用的薄荷叶挪到瓷盘边缘——那是她某次聚餐时随口说过不喜欢的香料。
咖啡馆的音响流淌着慵懒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
当播放到某首钢琴曲时，陆辰野忽然抬起头：这是你手机铃声。
苏晚怔住。这首《月光下的云海》确实是她的手机铃声，设置了整整两年，但她确信从未在他面前响起过。
上学期在图书馆，他仿佛看穿她的疑惑，你手机忘在桌上，我听到过。
这个细节让苏晚心头微颤。她想起那个期末的午后，自己确实因为赶去上课把手机落在了自习区，后来是他在群里提醒她才回去取回。没想到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他竟连铃声的旋律都记得。
这时他的手机开始震动，屏幕上的名字不断闪烁。他瞥了一眼，直接按下静音键。
是项目的事？苏晚搅拌着咖啡，状似随意地问。
私事。他合上电脑，目光掠过窗外渐渐多起来的车流，想去科技园看看吗？新部署的服务器需要测试教育数据接口。
科技园在城郊新开发区，春节期间的办公楼群寂静无人。只有值班保安在岗亭里打着瞌睡，监控屏幕的蓝光在昏暗大厅里明明灭灭。
服务器机房比想象中更加宽敞，成排的机柜如同钢铁森林，指示灯如同繁星般闪烁。陆辰野熟练地通过三重身份验证，冰冷的白光灯依次亮起，映照出他专注的侧脸。
这是新配置的教育云平台。他登录系统，调出苏晚的测试账户界面，按照你上次提出的隐私保护方案，所有学生数据都做了匿名化处理。
操作界面底部，原本的技术支持邮箱被替换成法律顾问：苏晚的字样，旁边还标注着她的专属工号。
临时加的。他语气平淡，手指却在键盘上无意识地多敲了个回车，方便联系。
苏晚俯身查看日志记录时，发梢轻轻扫过他的手臂。他操作鼠标的动作微微一顿，屏幕上突然弹出某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地分类保存着他们这半年来所有的邮件往来，从最初生疏的项目讨论，到后来夹杂着日常分享的深夜交流，每封邮件都被仔细标注了关键词。
调试结束时已是日暮时分，晚霞将天空染成温柔的粉紫色。科技园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落日余晖，恍若童话中的水晶宫殿。
走出园区，陆辰野看了眼手表：我订了今晚的机票。明早实验室要验收新的服务器集群。
苏晚点头，目光掠过他略显疲惫的眉眼。分别时，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新年礼物。
盒子里躺着一枚造型别致的书签，纯银打造的代码大括号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精心雕刻着两行字：
```java
while (life.contains(you)) {
happiness++;
}
```
这是...苏晚的指尖抚过那些精致的刻痕。
用你教我的法律逻辑写的循环。他替她拦下出租车，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晚风里，永远为真。
回家的地铁穿行在城市的地下脉络中，苏晚借着车窗的反光端详那枚书签。
当她发现大括号内侧还刻着他们初次见面的日期时，手机突然弹出航空APP的推送——他乘坐的航班因突降冻雨而延误。车窗倒影里，她看见自己突然亮起的眼眸。
在下一站，她逆着下班的人流快步走向对面站台。地铁呼啸着带起一阵风，吹动她围巾上残留的咖啡香气。
机场广播里，飞往梧桐市的航班正在最后一次呼叫登机。苏晚在VIP候机室的角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正低头调试手机上的程序。
你的书签，她停在他面前，微微喘息，少了个分号。
陆辰野抬起头，眼底闪过真实的惊讶，随即化为清浅的笑意。候机室的灯光落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也落在他手机屏幕上尚未关闭的对话框——那是他刚刚正在修改的代码，注释行写着：等她发现这个故意留下的语法错误。
下次补上。他轻声说，将登机牌夹进她手中的《法律与科技》扉页。
这个寒冬，因为一场心照不宣的奔赴，突然变得温暖如春。而他们都明白，有些故事才刚刚写下序章，更多的情节正在代码与法律的交汇处静静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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