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情报分析科窗棂时，陈默把最后一份“清剿”计划副本锁进抽屉。
指尖抚过烫金的“机密”印章，他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颈，目光落在桌角那盏油灯上——灯芯跳动着，映得桌面摊开的笔记本字迹愈发清晰，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情报组的内部脉络，每一个名字旁都标着极小的注脚。
老吴端着杯热茶进来时，门轴“吱呀”响了一声。
他把茶杯放在陈默手边，顺势拉上窗帘，压低声音：“联络员老石在城西关帝庙等你，戴笠刚去了绥靖处，至少两个时辰才回，这是你汇报的最好时机。”
陈默点点头，把笔记本塞进公文包，又从抽屉暗格里摸出微型相机——下午他借着整理档案的由头，已经秘密把情报组的组织结构、成员弱点都拍了下来，胶卷就藏在相机里。
他换上件深灰色长衫，把相机别在腰间，又摸了摸怀里的纸条——上面写着戴笠的工作习惯，是他这半个月偷偷观察记录的。
“路上小心，小李被我支去买烟了，没人盯你。”
老吴拍了拍他的胳膊，目光里带着叮嘱，“组织最关心戴笠的近期动向，还有你晋升后的安全保障，你重点说。”
陈默应了声，推门走进暮色里。
军校的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旗杆上的国旗在晚风里飘着，猎猎作响。他顺着墙根往后门走，脚步放得又轻又稳，路过门岗时，只说“戴先生交代去取份文件”，守卫没多问就放了行——如今他在军校的“信任度”，早已不是半年前那个新人能比的。
城西关帝庙藏在一片老槐树林里，庙门破败，门楣上的“关帝庙”三个字掉了半边。
陈默刚走到庙后墙，就听见一阵轻微的响动——老石从墙根的草堆里探出头，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正是约定的“接头信物”。
“来了？”老石的声音压得极低，引着他绕到庙内的香炉后，这里偏僻，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能盖过人声，“组织催得紧，你抓紧说，我十分钟后就得走。”
陈默坐在香炉旁的石阶上，打开公文包，把笔记本摊开：“目前这里的秘密情报组分6个科室，机要室、分析科、特务科、组织科、训练科、档案科，表面各自独立，实则都归戴笠直管。分析科老张科长是‘老油条’，怕担责，凡事都推给下属；行动科刘科长很贪财，上次‘清剿’私吞了缴获的银元，被我撞见了；档案科小王是戴笠的远亲，嘴不严，却能接触到核心档案——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弱点。特务科李科长是个反共死硬派，组织科曾科长行事平稳，训练科赵刚性格直爽，脾气大。”
老石掏出个小本子，飞快地记着，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风声：“戴笠的工作习惯呢？他什么时候最松懈，什么时候会单独见线人？”
“戴笠每天早上七点到办公室，先翻电报，再看情报汇总，这个时辰他最专注，不喜欢被打扰；下午三点会去茶水间抽烟，独自一人，是套话的好时机；每周五晚上会去秦淮河画舫见沪上线人，不带副官，只让小于在岸边等着。”
陈默顿了顿，补充道，“他对数字敏感，情报里的时间、地点、人数必须准确，错一个字都会起疑；还有，他不喜欢下属拍他马屁，反而看重‘实在干事’的人，我之前故意把功劳推给同事，他反而更信任我。”
老石记完，抬头看着他，眼神严肃：“你上次问组织，是否同意你接受晋升，总部已经回复——‘全力争取，利用更高职位获取核心情报’。但也叮嘱你，晋升后别急于求成，先把科里的人摸清，特别是档案科，要想办法安插自己人，方便调阅‘清剿’计划和黑名单。”
陈默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组织不同意，如今有了明确指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我已经在准备了，档案科小王贪小便宜，我昨天送了他块沪上买的手表，他答应以后我借档案，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外，戴笠说下周宣布任命后，让我管分析科和档案科的对接，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接触所有档案。”
“做得好。”老石从油纸包里拿出个新的密写本，递给陈默，“这是防水的，写在里面的字只有用特制的药水才能显影，比之前的安全。
组织为你配的代号‘雀儿’的交通员，你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了。以后，周三下午你把情报放在关帝庙后墙砖缝里，她会过来取，不用你亲自接头，以减少暴露风险。”
陈默接过密写本，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我知道了。对了，戴笠最近在查沪上的‘左翼文化促进会’，让我整理他们的人脉网，里面有不少咱们的同志，我得想办法把名单传出去，让他们提前转移。”
“这个组织已经收到消息了。”
老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雀儿会把转移指令带给他们，你不用管，专心做好你的事就行。记住，晋升后保持低调，别再像之前那样牵头搞宣传，枪打出头鸟，戴笠虽然信任你，但也容不得下属‘功高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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