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镖局那扇包着厚铁皮的朱漆大门紧闭,门环上的兽首在秋阳下反射着冷硬的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焦躁。陆平上前,对着门旁侧耳倾听的门房,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淬体境后期”武者的朴实和一丝担忧:“劳烦通禀雷总镖头,我们兄妹是药王谷外围采药人,途径此地,听闻镖局有药材失窃之忧,或有些微末线索,想求见总镖头一面。”
“药王谷?”门房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讶异,打量了一下这对衣着朴素、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女,尤其多看了熙雨背着的药箱一眼,态度缓和了些:“等着。”他转身,脚步略显急促地消失在影壁之后。
不多时,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虬髯却双眼布满血丝、嘴角果然燎着几个水泡的壮汉大步流星地迎了出来。他正是威远镖局总镖头雷猛,一身彪悍的“凝罡境初期”气息不加掩饰,带着一股火气,显然被连日来的变故折磨得不轻。
“药王谷的朋友?快请进!”雷猛声音洪亮,但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急切,目光在陆平和熙雨身上一扫而过,重点落在熙雨的药箱上,确认着身份。陆平那淬体境的气息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熙雨则气息沉静,像个懂医术的普通人。
三人穿过演武场,场中一片狼藉,破碎的镖车、断裂的兵器散落,残留着激烈打斗的痕迹。空气中除了尘土味,还夹杂着一丝极淡、几不可闻的甜腥气。雷猛引他们到前厅落座,仆人奉上粗茶。
“雷某失礼了!”雷猛抱拳,开门见山,声音透着焦灼,“二位说有线索?不瞒二位,这趟‘九叶玄参’的重镖失窃,我威远镖局百年的招牌都要砸了!聚宝阁那边催命似的!若有线索,雷某感激不尽!”他直接点出了失窃之物。
“九叶玄参?!”熙雨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诧。这是一种极为珍稀的续命灵药,传说有肉白骨、延寿元之效,只生长在极阴绝险之地,百年难遇一株。其价值,确实远超千金!难怪血手门会出手。
陆平则适时地表现出一个“淬体境”该有的震惊和茫然:“九…九叶玄参?老天爷,这玩意儿真的存在?雷总镖头,这么大的镖,路上就没…”他话里话外透着后怕和好奇。
雷猛重重一拳砸在茶几上,茶杯震得跳起:“哼!押镖的路线、时辰都是最高机密!随行八名趟子手,四名通脉境好手,由我师弟‘穿云手’赵海亲自押送!可就在黑水河上游的‘鹰愁涧’,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连人带镖,全没了!现场只留下几个杂碎水匪的尸体,还有…”他咬牙切齿,眼中迸射出恨意,“一个用血画在石头上的…手印!”
“血手印?”陆平“适时”地惊呼,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恐惧,“难道是…血手门?”
“除了那群煞星,还有谁有这本事,敢动我威远镖局的镖,还敢留下印记挑衅!”雷猛眼中怒火熊熊,“可恨的是,现场除了水匪尸体和那个手印,干净得像是被水洗过!赵海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派人沿着黑水河找了三天,只在下游捞到几具浮尸,死状诡异,心口一个针眼大的孔!官府说是水匪内讧,放他娘的屁!”
熙雨和陆平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都对上了:血手门劫镖,目标就是“九叶玄参”,而薛九很可能就在附近,甚至可能目睹了劫镖过程,与血手门的人发生了冲突,留下了那具被“透骨针”杀死的尸体和沉船痕迹。
“雷总镖头节哀。”熙雨开口,声音平静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们兄妹在黑水河下游寻药时,确实发现了一些异常。”她小心地从药箱夹层取出包好的白布,打开一角,露出那枚乌黑的“透骨针”和一小片带着焦痕的船板碎片。“此针诡异阴毒,刺入心口只留针孔,却能瞬间毙命,与您描述的浮尸死状吻合。这船板碎片上的焦痕,非寻常火焰所致,更像是某种阴毒功法或特制的火油。我们推测,劫镖者与制造浮尸者,并非一路人,且发生过冲突。”
雷猛瞳孔猛缩,死死盯住那枚细针和焦痕船板。以他凝罡境的眼力,自然能感觉到那针上残留的阴寒气息和船板上诡异能量烧灼的痕迹绝非寻常。“这…这针…还有这火…”他猛地抬头,看向熙雨,“姑娘见识非凡!敢问,这针的来历?”
“此针名唤‘透骨针’,”熙雨斟酌着用词,“据古籍记载,乃数十年前一个亦正亦邪、精于暗杀与毒物的独行高手‘鬼手薛九’的标志性暗器。此人销声匿迹多年,想不到竟在此地出现。”
“薛九?透骨针?”雷猛眉头紧锁,显然也听过这个名字,“他为何会出现在鹰愁涧?难道…他与血手门有仇?还是也想打‘九叶玄参’的主意?” 这新线索让他更加困惑,但也仿佛抓住了一丝脉络。
“都有可能。”陆平接口,一脸“后怕”地分析道,“雷总镖头,您想啊,血手门劫镖,动静肯定不小。薛九这种独行客,要么是偶然撞见想分杯羹,要么就是和血手门有旧怨。他们打起来,薛九杀了几个血手门的人,自己也暴露了行踪,所以血手门才在镇子里布下这么多眼线,八成是在找他!那几具浮尸,可能就是被薛九干掉的血手门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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