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封,致李老伏!”他顿了顿,眼底闪过狠厉,却也留了三分余地,“信中质问其身为汉将,何故勾结胡虏,袭杀同僚?告之其窦建德已派心腹北上,名为协同,实为监视,待我等覆灭,下一个清算的便是他李老伏!若其尚有半分汉家气节,当即刻反正,与我共击胡虏,我必向朝廷表其大功,保其富贵!”
这是赤裸裸的离间计,更是豪赌!郑虔目瞪口呆:“这…此计虽妙,然…然空口无凭,他们岂会相信?尤其致突厥之信,若被其视为示弱,反而会加速攻城!”
“他们不需要全信!”王临斩钉截铁,真龙气劲在周身微微涌动,脖颈处隐现一道淡金色的龙纹,“突厥人贪婪多疑,窦建德部下离心离德,只要在他们心里种下猜忌的种子,就足以乱其阵脚!郑参军,你乃朝廷正使,你的印信文书,便是最好的凭证!此事,非你不可!”他这话,是托付,也是将郑虔彻底拉下水的算计——官场沉浮多年,他太懂“捆绑”的道理,唯有让郑虔无退路,他才会拼尽全力。
郑虔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拱手道:“好!为了大唐,为了漳州百姓,本官便行此险招!但若失败…”
“没有失败的余地!”王临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随即转向秦玉罗,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军令的果决,“玉罗,你即刻点齐城中仅存的壮丁,再组织妇孺,多备火把旗帜,于镇墙上来回走动,夜间加倍灯火,将仅有的几门火炮推上城头,每隔一个时辰鸣炮一次,制造大军云集、粮草充足的假象!”
秦玉罗抱拳领命,转身时,王临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甲胄的冰凉触碰到他温热的掌心,他低声道:“小心些,你的秦家枪法,还要留着杀窦建德。”这话温柔,却又带着斩钉截铁的承诺,秦玉罗心头一暖,点头道:“放心,我等你破局。”
他又看向柳轻眉,眼中的戾气尽数化作温柔:“轻眉,城中伤员还需你照料,那些从战场抬回来的兵卒,你的金针能多救一个,便是多一分战力。”柳轻眉颔首,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指尖触到他颈间的龙纹,轻声道:“我会守好后方,你也要保重,你若出事,这漳州城,便塌了。”她的声音温柔,却字字千钧,那是相伴生死的默契,也是妻子的牵挂。
“如晦先生,你与我一同挑选死士,要精通胡语和河北口音者,务必将书信安全送到突厥和李老伏大营!”王临转向杜如晦,语气重归沉稳,“孙猎户!带你手下最好的猎手,潜入北面山林,散播谣言,就说唐军大将李靖已率数万铁骑驰援,不日即至,沿途已收复三座县城!”
一条条指令如流水般发出,原本死寂的总管府,再次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所有人的动作里,都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一种从绝境中捞取生机的决绝。王瑶默默退到一旁,更加飞快地核算着所剩无几的物资,账册上的墨迹沾了她的指尖,她却毫不在意——她知道,自己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发现,或许能救整个漳州。
王临站在城头,寒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柳轻眉送来的披风裹在身上,带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驱散了些许寒意。他望着西北方向,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白琼英——那个容貌艳丽、武艺超群的女子,那个因父兄被王伏宝所杀,蒙骗入窦军,最终归降于他的大将。那日她负伤坠马,是他以真龙气劲为她疗伤,双修之时,两人的功力皆更进一步,她的青丝缠在他的腕间,眸中是毫无保留的痴心,她说:“主公若死,我便提枪杀入窦营,为你殉葬。”
此刻,她陷在重围之中,想来正持枪厮杀,那杆梨花枪,曾挑落窦建德麾下十七员战将,此刻定是染满了鲜血。王临闭上眼,运转真龙气劲,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经脉流转,他能隐约感受到,百里之外,有一股与之呼应的气息,那是白琼英体内的真龙气劲,是他们双修后的心有灵犀——她还活着,还在拼杀。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烧红的烙铁上行走,漫长而灼人。城头的火把明灭不定,映着王临如雕塑般的身影,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两封轻飘飘的书信,和那脆弱的离间计上。柳轻眉端来一碗热粥,递到他手中,轻声道:“吃点东西吧,你已两日未进米水,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王临接过粥碗,温热的瓷壁烫着掌心,他看着柳轻眉温柔的眉眼,忽然想起关陇逃难时,她为了给他找一口吃的,差点跌落悬崖,那时他便发誓,此生定不负她,可如今,他却让她跟着自己身陷绝境。
“委屈你了。”他低声道。
柳轻眉摇头,替他擦去嘴角的粥渍:“能与你并肩,何来委屈?”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那是马蹄声、喊杀声、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的混乱,打破了夜的寂静!王临猛地睁开眼,眼底精光乍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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