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刚过，路回终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
高强度聚焦两小时，足够她处理完那些冗长的报告。
她起身走到客厅，发现曲松十已经换好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正坐在沙发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像一只整装待发的小狗。
“姐姐，你忙完啦？”她的声音里带着雀跃。
“嗯。”路回终点头，看着她这身充满活力的打扮，和自己身上尚未换下的家居服形成了鲜明对比，“等我一下，换衣服。”
“好！”曲松十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路回终回到卧室，打开衣柜。
她的衣服大多是职业装或简约的基础款，运动类服饰少得可怜。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选了一条舒适度高的休闲裤和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比起曲松十的全副武装，她这身更像是去喝下午茶而非公园运动。
当她换好衣服走出来时，曲松十已经站在玄关，手里拿着车钥匙和水瓶，看到她这身打扮，眼睛眨了眨，随即笑得弯了起来：“姐姐，你这样穿好好看，特别……温柔。”
路回终瞥了她一眼，没接话，只是走过去换鞋。
她不太习惯被直接评价外貌，尤其是“温柔”这种词，几乎从没有人这样评价过她。
但来自曲松十，她愿意相信，也乐意接受。
驱车前往市郊的临湖公园。
周末的公园门口人来人往，大多是家庭出游或情侣相伴，充满了热闹的烟火气。
路回终看着这景象，微微有些恍神。
这种纯粹的、为了休闲而聚集的场所，在她的生活经验里几乎是空白的。
“在那里！”曲松十眼尖，指着不远处的双人自行车租赁点，拉着路回终的手腕就往前走。
租车的过程很顺利。
曲松十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熟练地选了一辆车况看起来不错的蓝色双人车，付了押金。
她拍了拍后座，对路回终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姐姐，你坐后面，我来掌控方向！相信我，我技术很好的！”
路回终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又看了看那结构看起来有些笨拙的自行车，心里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对于不熟悉事物的不确定感。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依言坐上了后座。
座位比想象中要硬，双脚放在固定的脚踏上，一种被动的、将前行方向完全交由他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坐稳啦！”曲松十清脆地喊了一声，右脚用力一蹬，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启动了。
起初的几十米有些摇晃，路回终的身体下意识地有些僵硬，手悄悄握紧了座位下的金属支架。
但很快，曲松十就掌握了平衡，骑行变得平稳起来。她踩着脚踏，背影因为用力而微微前倾，马尾辫在脑后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微风拂面，带着湖水的湿润气息和青草的味道。
阳光透过行道树的枝叶，在柏油路面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自行车链条发出规律的“咔哒”声，混合着曲松十偶尔因为避开行人而发出的轻快提醒：“姐姐，左边有小孩，我们靠右一点。”
路回终逐渐放松下来。
她看着前方曲松十专注开路的背影，看着道路两旁悠闲散步的人们，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种奇异的宁静感包裹了她。
这不是她熟悉的、通过掌控项目和达成KPI获得的成就感，而是一种纯粹的、放空的身心舒缓。
“姐姐，你看那边！”曲松十稍稍放慢速度，指着湖边一片开阔的草坪，有几家人正铺着野餐垫享受日光，“我们下次也可以带点吃的来野餐！”
“嗯。”路回终应了一声。
她顺着曲松十指的方向看去，脑海里竟然真的开始下意识地思考野餐需要准备什么物品，哪种食物更方便携带。
这种近乎本能的、开始规划与对方共享更多生活场景的念头，让她自己都微微怔住。
自行车驶上一条沿湖的缓坡，曲松十的呼吸稍微加重了些，踩踏的动作也明显用力。
“姐姐，一起使劲？上坡了！”
路回终闻言，尝试着跟上她的节奏，踩动脚下的踏板。
双人骑行需要默契，起初两人的力道有些不匀，车子扭动了一下，曲松十赶紧把控住方向：“哈哈，没事没事，慢慢来！对，就这样，保持节奏！”
渐渐地，她们找到了协同的频率，一前一后，力量通过脚踏和链条传递，笨重的双人车稳稳地爬上了坡顶。
到达坡顶的一瞬间，视野豁然开朗，整个湖景尽收眼底，微风也更加清爽。
“哇！好舒服！”曲松十停下车，单脚支地，回过头来看路回终，额角有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睛亮得惊人，“姐姐，感觉怎么样？”
路回终看着她灿烂的笑容，被那份纯粹的快乐所感染，唇边漾开一抹清晰的浅笑：“很好。”顿了顿，她补充道，“风景很好。”
以及，和你一起的感觉，更好。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她相信，曲松十能懂。
在坡顶休息了片刻，享受了一会儿湖光山色，她们才再次上车。
下坡的路轻松愉快，几乎不需要踩踏，只需扶着车把，感受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着一种近似飞翔的自由。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了许多，但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共享了愉快体验后的舒适与满足。
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投射在身后渐行渐远的公园小径上。
还了自行车，走向停车场的路上，曲松十自然地伸出手，勾住了路回终的手指，然后慢慢变成十指相扣。
路回终没有挣脱，反而轻轻回握。
“姐姐，”曲松十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微喘息，和掩藏不住的开心，“我今天特别高兴。”
“嗯。”路回终目视前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与自己微凉体温不同的温热，轻声回应，“我也是。”
原来，公园、双人自行车、午后的阳光和微风，这些她生命中曾经缺席的普通碎片，因为身边这个人的存在，被重新拾起，拼凑出了如此明亮而温暖的图案。
这份体验，无关效率，只关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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