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的春风也吹入了杏林。崇祯五年的那场时疫,若非吴有性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当时,疫情在北方数省蔓延,医者多按伤寒论治,效果不彰。吴有性亲赴疫区,细致观察病患,大胆提出“戾气”自口鼻而入,伏于膜原的新理论。他反对盲目使用辛温发散之药,创制了以达原饮为代表的方剂,强调“逐邪解表”,疗效显着。
疫情平息后,朱由检采纳吴有性建议,由格致院与太医院联合,颁布《防疫辑要》。此书以浅显文言配以插图,详述了隔离、消毒(如醋熏、石灰撒地)、辨识症状、简易方药等法。倪元璐、刘若宰等清流官员利用其在士林的影响力,组织生员在乡间宣讲;沈廷扬则通过漕运和海商网络,将药方和防疫知识传至沿海;李天经、汤若望甚至将其中的部分内容翻译成文,向在京的西洋人传播。一套由官方主导、多方参与的防疫体系初步建立,虽仍简陋,却为日后可能出现的疫情积累了宝贵经验,避免了更大规模的失控。
海外贸易的血管也愈发充盈。沈廷扬管理的漕运船队开始尝试近海运输南粮北调,以补漕运之不足。而郑芝龙旗下的庞大商队,则满载着苏州水力织布机产出的精美丝绸、景德镇的瓷器、福建的茶叶,以及遵化铁厂精工制作的铁器、刀具(在朝廷控制下限量出口),乘风破浪,远赴南洋、日本,甚至通过荷兰商船间接与欧洲贸易,换回的白银、铜料、硝石以及来自南洋的大量粮食和泰西的书籍、仪器,反过来又滋养着帝国的革新。
人才的培育是根本。国子监在祭酒倪元璐的主持下进行改革,增设“格物科”,聘请宋应星、王徵、方以智、薄钰等人为博士,讲授算学、物理、农工、测量等实学。汤若望亦被聘为客座,介绍西方历法、几何。虽阻力不小,但仍吸引了如刘若宰等一批有志于经世致用的年轻监生。徐霞客的游记、宋应星的《天工开物》、方以智的《物理小识》乃至吴有性的《瘟疫论》手稿,都成为监中争相传抄的热门读物。一股崇实黜虚、格物求真的新风,开始在帝国的最高学府中悄然流动。
这是一个危机与希望并存的年代。在北方边患未靖、天灾人祸仍频的阴影下,总有一群人在负重前行,从湖广的沃野到山西的矿山,从遵化的铁厂到苏州的织坊,从京师的格致院到远航的海船,一个生机勃勃的大明,正以其深厚的底蕴与不甘沉沦的意志,在士农工商医的共同努力下,试图撬动历史的车轮,驶向一条未知却充满可能性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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