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一线的战事陷入了残酷的拉锯。
蜀军凭借兵力优势猛攻不止,夏侯桀则依仗地利和精锐部下死守关隘。
峡谷中尸骸枕藉,河水为之染赤,双方都杀红了眼,伤亡数字不断攀升。
这种消耗战,正是夏侯桀想要看到的。
他麾下皆是百战边军,装备精良,耐苦战。
而蜀军虽众,但久攻不下,锐气必挫,后勤压力也远大于他。
只要稳住防线,拖下去,胜利的天平终将向他倾斜。
他的帅帐设在距离前线十里的一处相对安全的山谷内,戒备森严。
虽然后方粮道被袭扰的消息不断传来,让他心烦意乱,但他自信防线稳固,那些跳梁小丑掀不起太大风浪。
他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放在了西面的蜀军主力身上。
他并不知道,一支致命的尖刀,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的侧后,正如同潜伏的毒蛇,盯上了他的咽喉。
采药人小道上,陈策、石破天、赵铁鹰,以及精心挑选出的二十名最顶尖的夜不收好手,正在艰难跋涉。
这条路比地图上标注的还要险峻,许多地方需要借助绳索攀爬,脚下是万丈深渊。
每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装备:强弩、短刃、火药、绳索、以及仅够数日的干粮清水。
陈策的旧伤在攀爬中再次被牵动,剧痛阵阵袭来,但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额头上满是冷汗。
石破天和赵铁鹰一前一后护着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阿丑没有跟来。
她被留在山谷医营,这是陈策的命令。
接下来的行动太过危险,近乎自杀,他不能让她涉险。
分别时,阿丑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大堆她精心准备的伤药和解毒剂塞进每个人的行囊,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里,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担忧。
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潜行,他们终于绕到了夏侯桀防线的后方。
透过茂密的树丛,已经能够远远望见山谷中连绵的军营和那杆格外显眼的、属于夏侯桀的帅旗。
陈策的旧伤在颠簸中隐隐作痛,但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局势的分析中。
强攻帅帐?那是取死之道。
刺杀夏侯桀?
即便成功,对方很快会有新的将领接替,于大局无益,反而会招致更疯狂的报复。
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夏侯桀的命,而是他的军心,他的指挥!
粗陋简制的单筒望远镜中,营寨布局、巡逻规律、粮草堆放、甚至将领进出帅帐的频次,都被陈策一一记下。
“守备果然严密,硬闯毫无机会。”石破天低声道,语气有些沮丧。
“为何要闯?”陈策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拔寨,乃是最下乘。我们要做的,是让这座大营从内部乱起来。”
一个极其阴险、却无需流血牺牲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接下来两日,这支小队如同幽灵般,围绕着夏侯桀的大营活动,却绝不靠近攻击范围。
他们的行动诡异而有效:
第一夜,赵铁鹰带人,将数百份由吴文远提前精心伪造的“家书”和“靖安朝廷邸报”,借助小巧的弩箭,射入军营外围的哨卡和巡逻队必经之路。
“家书”内容多是渲染高拱统治下的混乱、家乡遭受的盘剥、亲人生活的困苦;“邸报”则“透露”高拱对前线久战不决的不满,暗示可能追究夏侯桀的责任,甚至提及可能更换主帅的谣言。
第二日,石破天带人,捕捉了几名外出打水的落单士卒。
并未杀他们,而是将其打晕剥去外衣,由精通口技的夜不收队员伪装成他们,混入后勤队伍半日,在炊事、喂马时,“无意间”散播各种动摇军心的言论:
“听说西面又败了,死了好多大官…”
“京里来的钦差好像对大将军很不满啊…”
“这仗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家里田地都荒了…”
“昨晚巡营,好像看到有黑影往中军那边去了,不会是……”
同时,陈策亲自指挥,利用夜不收的潜行技巧,在军营外围多个方向,于不同时间点,制造细微的异响:半夜丢几块石头进警戒圈,拂晓时在远处林子里晃一下火把然后迅速熄灭,黄昏时模仿几声凄厉的鸟叫……
这些行动,单看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小骚扰,甚至有些可笑。
但组合在一起,持续不断,却像慢性毒药般,悄然侵蚀着军营的神经。
起初,夏侯桀对此并不在意,甚至嗤之以鼻,认为是对手黔驴技穷的伎俩。
他下令严查谣言,加强巡逻。
然而,谣言就像野火,越是压制,越是传播得飞快。
那些“家书”和“邸报”的内容,或多或少戳中了许多底层士卒的心事。
而外围不断的“鬼影”骚扰,虽然没造成任何实际损失,却让巡逻队疲于奔命,精神高度紧张,看什么都疑神疑鬼。
军营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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