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落笔的姿态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倾注全力的定力。
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是在对抗身体的极限。
小栓子屏住呼吸,伸着脖子看。
纸上只有两行字:
伤重难行,口不能言。
伏乞仁天,亲临验看。
字迹虽然虚弱扭曲,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分量。
陈策搁下笔,靠在床头剧烈地喘息,仿佛刚才那短短两行字耗尽了他所有力气,冷汗涔涔而下。
“陈大哥,这……这是啥意思?”小栓子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一头雾水。
陈策喘息稍定,指着那张墨迹淋漓的纸,声音低哑却字字如钉:“栓子兄弟……拿着它……去找里正。”
“找里正?”小栓子更懵了。
“对!”陈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那瞬间迸发出的气势让小栓子心头一悸,“一字不漏地告诉他:我陈策……身为本镇生员……昨日仗义执言,劝阻张家恶行……被其恶仆殴至重伤垂危!如今伤重难行,口不能言!唯求……唯求县衙父母官周大人……念我功名在身,身受奇冤……亲临栖霞镇……验看我这一身张家所赐之伤!以证王婆婆与我……所言非虚!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让……让县太爷亲自来?”小栓子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怎么可能?里正老爷能答应?县太爷是啥身份……”
“他必须答应!”陈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你告诉他!此事关乎我陈策性命!关乎栖霞镇公义!更关乎朝廷法度、生员体面!他身为里正,坐视治下生员被殴垂死而无所作为,已是渎职!若再推诿阻拦,致使沉冤难雪……”陈策的声音骤然转冷,如同腊月寒风,“我陈策纵只剩一口气,爬,也要爬到青州城!爬,也要爬到县衙门口!让阖城百姓都看看,栖霞镇的里正,是如何纵容豪绅,践踏生员,视朝廷功名如无物的!”
“生员”二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小栓子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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