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念安跌坐回床边,双手捂住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刚才强装的镇定在唐笑笑离开的瞬间土崩瓦解。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她会不会被发现?万一…万一顾霆琛的人…”她语无伦次,声音破碎。
“相信笑笑,更要相信我的安排。”沈翊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走到小桌旁,打开一台经过多重加密的轻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分割出几个不断跳动的画面:一个是复杂的地图轨迹,一个似乎是某种实时定位信号的点在黑暗中缓缓移动,还有一个是完全漆黑、只有几条代表信号强度的微弱绿线。
“陈锋的车已经接到笑笑了。”沈翊指着地图上那个移动的光点,“路线畅通,没有异常信号源追踪。笑笑身上的微型定位器信号稳定。”(心话:每一步都在监控下,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他的冷静和专业,像一根定海神针,稍稍稳住了苏念安狂乱的心跳。她强迫自己深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移动的光点,仿佛那是连接着唐笑笑生命的唯一纽带。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煎熬地流逝着。
通往“望海角”的荒僻小路上。
一辆破旧、布满泥土的面包车如同幽灵般在黑暗中穿行。引擎被刻意调校过,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几乎被呼啸的风声掩盖。车厢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唐笑笑坐在副驾,紧紧抓着胸前的安全带,指节泛白。她透过沾满泥点的车窗望向外面,只有车灯划破的前方一小片路面和两侧飞速倒退的、模糊扭曲的树影轮廓。世界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黑色怪兽。
开车的陈锋,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硬,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黑暗和后视镜,像一只时刻警惕的猎鹰。
“还有十五分钟到达下车点。”陈锋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车厢内的死寂。
唐笑笑的心猛地一跳,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里那个硬硬的牛皮纸文件袋和装着丝巾的密封袋,又按了按贴身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心话:十五分钟!念念的丝巾、设计稿、遗书…都在我身上!不能出错!绝不能!)
车子猛地拐过一个急弯,颠簸了一下,驶入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土路。最终,在一片茂密的、散发着潮湿腐败气息的松树林边缘停了下来。
“到了。”陈锋熄火,关闭车灯。瞬间,浓重的黑暗和死寂包裹过来,只有风吹过松林的呜咽和远处海浪沉闷的拍岸声。“下车点在前方五百米,有条隐蔽的小路通向悬崖。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十分钟倒计时开始,”他看了一眼腕上夜光功能精准的战术手表,“放置完毕立刻返回!超时十五秒,我会启动撤离备用方案B(即放弃本次行动,立刻撤离,另寻时机),明白?”
“明白!”唐笑笑深吸一口凛冽潮湿的空气,一把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冰冷的夜风瞬间灌满了她的冲锋衣,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奇异地让高度紧绷的神经更加清醒。
她迅速戴上头灯,调到最低档微弱的红光模式——既能勉强看清脚下,又最大程度避免暴露。然后,她毫不犹豫地钻入了那条被陈锋指出、几乎淹没在荆棘和藤蔓中的狭窄小路。
路极其难走。黑暗中,嶙峋的怪石和盘踞的树根如同潜伏的怪兽。湿滑的苔藓和腐败的落叶让每一步都充满危险。尖锐的荆棘撕扯着她的裤脚。海风越来越大,带着咸腥和寒意,呼啸着穿过树林,发出鬼哭般的尖啸,几乎要将人吹倒。每一次风的怒吼,都让唐笑笑的心脏骤然缩紧,仿佛追兵就在身后!
她强迫自己冷静,按照沈翊叮嘱的要点:压低重心,脚步放轻,每一步都尽量踩在裸露的石块或者坚实的树干根部,避免留下深陷的泥脚印。头灯微弱红光下,四周扭曲舞动的树影如同憧憧鬼影,巨大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但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快!准!净!念念在等!宝宝在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前方的风骤然变得狂暴,带着海水的咆哮!树木变得稀疏,一片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出现在视野尽头!
望海角!到了!
唐笑笑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她猛地关掉头灯,整个人匍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借着一点惨淡的月光和远处灯塔微弱的光晕,观察着悬崖边缘。
风声如同厉鬼嘶吼!脚下是令人眩晕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海浪拍打悬崖的巨响沉闷而恐怖!那块半风化的目标岩石,就在左侧十几米处,在狂风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墓碑。
周围没有灯光,没有动静,只有大自然的狂暴。
就是现在!
唐笑笑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岩石后窜出!她压低身体,顶着几乎要将她掀翻的狂风,精准而快速地扑到那块半风化岩石的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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