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斋”在暗影之角的经营,如同一块投入沼泽的石子,初时涟漪微动,随着时间推移,却渐渐引来了潜伏在更深处的目光。凯尔精心营造的“古怪古代知识研究者”形象,以及围绕店铺的那些真假难辨的“灵异”传闻,虽然成功震慑了影爪帮这类地头蛇,却也无可避免地引起了黑石城真正权力结构之一——魔法工会——更深的关注。对于这个由正统法师组成、肩负着维持城市魔法秩序(至少是表面上的)职责的组织而言,一个掌握着偏门知识、行为莫测且与“超自然”事件相关联的法师,始终是一个需要评估的潜在风险源。
在低级执事埃尔德两次试探性接触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后,魔法工会派出了级别更高的调查者——一位名叫索菲亚·观星者的中级执事。索菲亚是一位气质沉稳、目光锐利的中年女法师,专精于能量痕迹分析和古代符文学,在黑石城魔法工会中以严谨和敏锐着称。她的到来,意味着工会对“遗物斋”的评估已经提升了一个等级。
索菲亚没有像埃尔德那样直接进入店铺,而是先在“遗物斋”周围进行了三天的外围观测。她动用了几种工会特有的侦测法术,监测店铺周围的能量流动、魔法波动频率以及是否存在异常的空间扭曲。同时,她通过工会的情报网络,调阅了所有关于“凯”这个法师的零星记录,以及暗影之角近期的异常事件报告。
三天后,索菲亚才在一个午后,如同普通顾客一般,走进了“遗物斋”。她穿着朴素的灰色法师袍,但材质和上面若隐若现的防护符文,显示其不凡的身份。
“日安,店主先生。我对古代魔法器物有些兴趣,听闻您这里有些特别的收藏?”索菲亚的声音平和,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店铺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柜台后的凯尔身上。
凯尔心中警铃微作。他能感觉到这位女法师身上散发出的、远比埃尔德精纯和强大的魔力波动,以及那种属于研究者的、刨根问底的审视感。他知道,这次来的不是例行公事的巡查者,而是一个真正的专家。
“欢迎,执事女士。”凯尔放下手中的伪装的古籍,语气依旧平淡,但暗中将精神感知提升到极致,同时全力运转敛息法门,确保自身死亡魔力的气息没有丝毫外泄。“小店确实收购一些古物,但多是些残缺不全、研究价值大于实用价值的玩意儿,恐怕难入您的法眼。”
索菲亚不置可否,缓步走到货架前,看似随意地拿起一件凯尔用古代金属碎片修复的、散发着微弱元素波动的护符。“做工很古老的手法,像是……黑暗纪元早期的风格?店主对那个时代的符文体系很有研究?”她看似闲聊,实则抛出了一个专业且敏感的问题。黑暗纪元是大陆历史上一个魔法文明凋零、黑暗生物和亡灵活动频繁的混乱时期,相关研究往往容易触及禁忌。
凯尔面色不变,心中飞速思考。他不能表现得一无所知,那会显得可疑;也不能表现得过于精通,那会引来更多探究。他需要展现出一个“痴迷于古代知识但局限于理论”的学者形象。
“略有涉猎。”凯尔谨慎地回答,走到索菲亚身边,指着护符上一个模糊的符号,“这个‘缚灵纹’的变体,据《古代符文考据》(一本真实存在的、相对冷门的学术着作)记载,常用于安抚器物中可能残留的灵体意识,防止其反噬使用者。不过,这枚护符上的纹路已经磨损大半,效果微乎其微了。”他引经据典,将话题引向安全的学术讨论,避开了黑暗纪元本身可能涉及的敏感内容。
索菲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落魄的店主真有如此扎实的古代符文知识。她放下护符,又看似无意地走到店铺角落,那里摆放着几块凯尔用来掩人耳目的、散发着微弱阴冷气息的古代墓穴砖石(经过处理,死气极其稀薄)。
“这些砖石……上面的气息很特别,似乎沾染了某种……沉寂的能量。”索菲亚的手指轻轻拂过砖石表面,感受着那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阴冷。这是最危险的试探,几乎触及了死亡能量的边缘。
凯尔的心跳微微加速,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学者的专注。“执事女士好眼力。这些砖石来自城外一处废弃的古代祭祀遗址,年代久远,确实沾染了一些地脉阴气。我认为它们对于研究古代墓葬文化和地脉能量变迁有些价值。”他再次将话题引向学术领域,并用“地脉阴气”这种相对中性、地理学意义上的词汇,巧妙地避开了“死亡能量”或“负能量”等敏感词。
整个交谈过程中,凯尔对答如流,引用的知识皆有所本,表现出的专业素养远超一个普通底层店铺老板,但又恰好符合一个“沉迷研究的学者”的人设。他始终将话题控制在古代历史、符文考据和材料学的安全范围内,绝不主动提及任何与亡灵、诅咒或黑暗魔法直接相关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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