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寒风卷过枯黄的草甸，刮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呜的尖啸，将这冬日荒野的肃杀之气渲染得淋漓尽致。距离青石峪约三十里外的一片丘陵林地边缘，几块巨石和枯死的灌木丛构成了天然的隐蔽所。
光羽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半跪在阴影里，身上披着的灰褐色粗麻斗篷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他微微眯着眼，锐利的目光穿透稀疏的林地，投向远处那条若隐若现的、通往黑虎军控制区腹地的土路。
霍去病的突袭成功，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黑虎军脸上。对方绝非蠢货，必然加强警惕，并会派出精锐力量，试图找出并拔掉这根深入己方的“钉子”，同时侦查狼牙军主力的确切动向和意图。
光羽的任务，就是成为周丕主力的眼睛和耳朵，甚至是一把藏在暗处的匕首，提前清除掉对方派出的“眼睛”。
他身后，分散潜伏着九名最精干的锦衣卫哨探。他们呼吸绵长，动作轻微得如同觅食的狸猫，每个人都精通潜伏、追踪、伪装以及……无声的杀戮。这是一场不同于正面战场的战争，更隐蔽，更残酷，胜负往往在瞬息之间。
“头儿，有动静。”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是负责侧翼警戒的“瘦猴”，他耳朵微微动着，像警觉的鹿。
光羽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抬了抬手，示意收到。所有人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片刻之后，土路的尽头，出现了几个小心翼翼移动的黑点。逐渐靠近，可以看清是五名骑兵。他们穿着黑虎军斥候特有的轻便皮甲，马匹的蹄子似乎用厚布包裹，行进间声音极小。这些人眼神警惕，不断扫视着道路两旁，显然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五人队，标准的斥候配置。”光羽心中默念，“看来是来找我们，或者去摸周将军底细的。”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做出了几个极其隐蔽的手势。身后的锦衣卫立刻明白了指令：分散，包抄，无声解决，留活口审讯。
九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借助地形和枯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散开，形成了一个松散的、针对那五名斥候的半包围圈。
光羽则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从巨石后滑出，狸伏前行，迅速接近到距离道路不足三十步的一处洼地，这里枯草更深。他取下背负的长弓，抽出一支箭簇经过哑光处理、尾羽也被修剪过的特制箭矢，搭在弦上，却没有拉开，只是静静等待着。
那五名黑虎军斥候显然也感觉到了这片区域的异常安静，领头的小队长勒住马缰，打了个手势，五人立刻下马，将马匹拴在路边的树上，然后呈扇形，小心地向林地边缘搜索过来。他们拔出了腰间的弯刀，眼神如同搜寻猎物的饿狼。
最左侧的一名斥候，距离光羽藏身的洼地越来越近。他用刀拨开着身前的枯草，脚步放得很轻。
十五步……十步……五步……
就是现在！
那斥候刚刚拨开一片较高的枯草丛，瞳孔骤然收缩——草丛后，一双冰冷如寒潭的眼睛正盯着他！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一支冰冷的箭矢已经如同毒蛇般吻上了他的咽喉！“噗”的一声轻响，如同熟透的果子落地。他捂着喉咙，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只发出几声轻微的“嗬嗬”声。
几乎在同一瞬间！
“咻！”“咻！”
另外两个方向，也传来了几乎微不可闻的弓弦震动声和利刃入肉的闷响！另外两名分散搜索的斥候，一个被弩箭从侧面射穿了太阳穴，另一个则被从背后悄无声息摸上来的锦衣卫用淬毒的匕首割开了喉咙。
五去其三！
剩下的两名斥候，包括那名小队长，终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他们背靠背，惊骇地望向四周，手中弯刀胡乱挥舞着。
“谁？！出来！”小队长声音嘶哑地低吼，试图用声音给自己壮胆，也希望能引起远处可能存在的同伴注意。
回应他的，是左侧树后闪电般刺出的一杆短矛！“噗嗤！”短矛精准地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入了他身旁那名斥候的肋下，穿透了皮甲，直抵内脏！那名斥候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口吐鲜血委顿在地。
小队长亡魂大冒，他知道遇到高手了！他猛地转身，想要冲向拴马的地方，哪怕能骑上一匹马逃出去报信也好！
然而，他刚冲出两步，脚踝处猛地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将他整个人拽倒在地！不等他挣扎，一只穿着鹿皮靴的脚已经重重地踩在了他的后背上，冰冷的刀锋贴上了他的脖颈。
“别动，也别喊。”光羽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回答我的问题，给你个痛快。”
小队长浑身僵硬，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刺痛和死亡的气息，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这些敌人，太可怕了，如同阴影中的死神。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五名经验丰富的黑虎军精锐斥候，全军覆没，四人毙命，一人被俘。而光羽这边，仅有一人在近身搏杀时手臂被划了一道浅口子。
迅速清理战场，将尸体和血迹掩埋，缴获有用的物品和马匹。光羽对被俘的小队长进行了简短的、却效率极高的审讯。在死亡威胁和锦衣卫特有的手段下，小队长很快崩溃，吐露了有价值的信息：此次越境的黑虎军主力约两千人，由副将赵昆率领，驻扎在青石峪以北十五里的野狼坡，后续并无立即增兵的计划，其主要目的确实是试探和掳掠，并寻找狼牙军那支神出鬼没的骑兵。
得到关键情报后，光羽履行了诺言，给了那名小队长一个痛快。
“立刻将情报送回给主公和周将军。”光羽对一名擅长长途奔行的属下下令，“黑虎军主力位置、兵力、意图已明，赵昆此人性格急躁……告知周将军，或可设伏。”
“是！”
信使如同离弦之箭，向南奔去。
光羽则带着剩余的人，再次隐入荒野，如同滴入大海的水滴，消失无踪。他们将继续游弋在这片危险的区域，成为狼牙军最隐秘的屏障，以及……最致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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