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屏幕在苏念辞眼前铺开一片幽蓝海域,像一张巨大而沉默的网,笼罩着未知的凶险。霍沉舟站在她身后,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桌沿,将她圈在椅背与他滚烫的胸膛之间,带着血腥味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他刚刚亲自处理完一波试图反扑的暗杀者,指关节上还残留着来不及擦拭的干涸血迹。
“找到了。”苏念辞的声音打破沉寂,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键。屏幕上,代表宋绾卿最后信号消失点的坐标骤然放大,精确到经纬度的小数点后六位——南太平洋深处,一座在地图上几乎找不到标识的孤岛,被标注为“海妖之礁”。旁边迅速弹出关联信息:一座废弃多年的生物研究所,隶属于一家早已注销、名为“潘多拉之盒”的壳公司。
“海妖之礁…废弃研究所…”霍沉舟低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屏幕角落一张陈旧的结构图,那是研究所地下三层的布局,一个用红色三角标注的房间,备注赫然是“高危样本冷藏库”。“潘多拉之盒…”他重复着这个名字,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出凌厉的弧度,“那是我母亲生前最后参与的…未完成的研究项目代号!”
苏念辞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调取最高权限,试图入侵那座孤岛可能残存的安防系统。指尖翻飞,代码如流水般掠过屏幕,无数虚拟的防火墙在她面前轰然倒塌。然而,当她终于触碰到岛上的核心监控节点时,看到的并非实时影像,而是一段被精心剪辑过的循环录像:画面里,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身形酷似宋绾卿的女人,正背对着镜头,站在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冷藏设备前。设备的观察窗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隐约透出里面一团模糊、深蓝近黑的诡异物质,像某种沉眠的深海活物,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该死!”苏念辞低咒,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键盘嗡嗡作响。这明显是陷阱,是诱饵,是对方知道他们必然会追查到这里而布下的挑衅!“她早就转移了!留下的只有这堆垃圾影像!”
“不…”霍沉舟的声音却陡然变了调,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苏念辞从未听过的、濒临崩溃的颤抖。她愕然回头,只见他脸色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剧烈地收缩着,死死盯住屏幕上那团模糊的深蓝物质。他高大的身躯竟在微微摇晃,仿佛正承受着无形的、足以碾碎灵魂的重压。
“沉舟?”苏念辞心尖一紧,慌忙起身扶住他骤然脱力的手臂。他的皮肤冰冷,隔着衬衫布料,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肌肉的僵硬和无法抑制的细微痉挛。
“是它…”霍沉舟的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屏幕,被拖拽回某个被尘封、被刻意遗忘的炼狱。“蓝色的…像深海…不…是那间屋子的墙…冷…好冷…”他语无伦次,破碎的字词从紧咬的齿缝间溢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猛地抬手捂住头,指节用力到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蜷缩,仿佛正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摁向地面。巨大的痛苦几乎将他撕裂。
苏念辞瞬间明白了。那不是普通的创伤记忆闪回。是催眠!是宋绾卿或林兆远在他潜意识深处种下的毒种,那团深蓝色的物质就是触发它的钥匙!她当机立断,一手紧紧环抱住他剧烈颤抖的腰身,支撑住他下滑的身体,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探向自己随身携带的微型医疗包——里面有一支强效的镇静剂,霍沉舟为她准备的,以防她情绪崩溃。她利落地拆开包装,透明的液体在针筒内折射出冰冷的光。没有半分犹豫,对准他手臂静脉,快、准、稳地推了进去。
药效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席卷霍沉舟紧绷的神经。他紧绷如弓弦的身体骤然一松,脱力地靠在苏念辞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肩头。粗重混乱的喘息渐渐平复,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黑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看着我,霍沉舟。”苏念辞捧起他冰冷汗湿的脸颊,强迫他涣散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眼中。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荆棘的穿透力,“那团蓝色的东西,是毒药,是武器,是宋绾卿控制你的工具!但它不是你的过去,更定义不了你的未来!你母亲倒下了,可你还站着!你活着,就是为了把藏在那团污秽后面的人,一个个揪出来,碾碎!”
她的指尖用力,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肤:“看着我!告诉我,你看到了谁?”
霍沉舟涣散的瞳孔在苏念辞燃烧着怒焰的逼视下,一点点凝聚。倒映在那双深潭里的,不再是冰冷的恐惧,而是她那张写满决绝与守护的脸庞。他眼底的混乱冰层开始崩裂、融化,被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东西取代。他反手,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死死攥住她捧着自己脸颊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又像是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无比清晰,带着劫后余生的狠戾:“宋…绾…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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