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义举]暗中护学子
决心已定,行动在即。与赵致远匆匆分别后,吴忠友感觉自己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人。一个,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恪尽职守的参谋部吴参谋,穿着笔挺的军装,出入于戒备森严的长官公署,处理着似乎永无止境的文书电报。另一个,则是一个初次踏入隐秘战线的“新手”,心脏时刻被一股紧张与使命感攫住,脑海中反复推演着那个赵致远与他共同议定的、看似简单却步步惊心的计划。
警告学生,但不能直接接触。破坏抓捕,但不能留下任何指向自己的痕迹。这如同在雷区中穿行,需要极致的谨慎与运气。
机会出现在第二天上午。参谋部一处科室需要将一批过期的、不涉密的内部学习资料和旧报刊,送往位于市内的合作机构“西北文化建设协会”进行处理。这是一项例行公事,通常由低阶文员负责。吴忠友心中一动,主动揽下了监督清点与移交的差事,理由是其中部分资料涉及早期军事理论探讨,需确认无误。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未引起任何怀疑。
在资料装车前夕,吴忠友利用单独清点的几分钟空隙,迅速而精准地行动了。他从那一摞旧报刊中,抽出了一份两个月前出版的《西京平报》,这份报纸副刊曾刊登过一篇关于西北大学学生话剧社演出《雷雨》的评论,文中提及了柳云扬的名字。他飞快地用从赵致远处得到的、一种遇水方显的特殊墨水,在刊登柳云扬名字旁边的空白处,画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看似不经意墨水污渍的符号——那是一个赵致远告知他的、代表“危险,速避”的暗记。
做完这一切,他将报纸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位置不显眼,但若有人仔细翻阅,定能看到。他的心在胸腔里擂鼓,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手上的动作却稳如磐石。这还不够,他深知,单凭一份旧报纸,信息未必能准确传递到柳云扬手中。
押送资料的车队出发了。吴忠友随车同行,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抵达“西北文化建设协会”后,他神情严肃,一丝不苟地履行着交接程序。在与协会一名相熟的中层负责人寒暄时,他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李主任,说起来,这批旧报刊里,好像还夹杂着一些前段时间关于学潮的动态简报,虽然是过时的东西,但内容……唉,如今这局势,还是谨慎些好。贵协会常与各大学校往来,提醒一句,让大家都收敛些,尤其是那些活跃分子,听说……上面最近风声很紧,要搞‘整肃’,别撞在枪口上。”
他说话时语气平淡,带着几分官场上常见的“好心提醒”意味,目光却若有深意地扫过那堆即将被协会工作人员整理的报刊。那位李主任是个人精,闻言神色微凛,立刻拱手道:“多谢吴参谋提点!如今这年月,是多事之秋啊,谨慎没错,没错!”
吴忠友知道,这位李主任与各大学校,尤其是学生社团,私下里多有联系,消息灵通。自己的“提醒”加上那份做了标记的报纸,双重保险,足够引起对方的警惕,并大概率能将信息传递出去。他不能做得更多了,再多,便会引火烧身。
完成交接,吴忠友乘坐来时的车辆返回参谋部。一路上,他强迫自己不去想结果,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那些充满活力的年轻面孔,那些为生计奔波的身影,这座他生活了数年的古城……一种复杂的情感在他胸中涌动。他正在做的事情,或许微小,或许冒险,但至少,是在为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一点生机与希望而努力。
当夜,西北大学附近,马奎带领的行动队果然扑空了。他们冲进所谓的“读书会”地点时,只见到空荡荡的教室和几张散落的、无关紧要的传单。柳云扬与其他几名目标学生,仿佛人间蒸发。马奎气得暴跳如雷,却查无所获,只能归结于“走漏了风声”或是学生太过狡猾。
第二天,吴忠友在参谋部听到了行动失败的消息。他表面上与其他同僚一样,流露出些许“遗憾”和对“学生刁滑”的议论,内心却长舒了一口气,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安心感包裹了他。他成功了!在敌人的心脏地带,他完成了一次无声的狙击,保护了那些年轻的、充满理想的火种。
他将这个消息,通过预设的紧急信号——将一颗特定的石子投入护城河的固定位置——传递了出去。
当晚,在秘密联络点,赵致远收到了吴忠友行动成功的确认信号。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不仅意味着几名进步青年得以幸免,更意味着吴忠友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决心、勇气和能力。这次成功的“义举”,无疑是他递交的一份极具分量的“投名状”,虽然这“投名状”的初衷,并非为了表功,而是源于一份未泯的良知。
赵致远知道,经过这次实战考验,吴忠友的心理将更加稳定,对组织的信任也会进一步加强。是时候,可以向他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了。一些关乎西北战局,更关乎这座古城未来命运的情报,正等待着这位新任“清溪”同志去获取。
而吴忠友,在经历了最初的紧张与事后的释然后,一种新的渴望也在他心中滋生。他不仅仅想做一个被保护者,一个仅仅传递警告信号的潜伏者。他渴望能做得更多,能真正接触到核心,能用自己的知识和位置,为那即将到来的黎明,贡献更具决定性的力量。他等待着组织的下一次召唤,那必将是一次更加深入虎穴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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