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勉强刺破晨雾的裹挟时,林恩是被颈间吊坠的凉意惊醒的。那凉意不是山洞里晨露的湿冷,是银质金属特有的、贴在皮肤上久了会渗进肌理的凉——像母亲生前在油灯下缝补时,指尖偶尔碰他脸颊的温度,她总爱在穿针后把手指凑到嘴边呵气,却还是抵不过深夜的寒气,指尖永远带着点清冽的凉。
山洞深处还积着昨夜未散的寒气,干草梗扎得后颈发痒,他裹在身上的旧外套早已被露水浸得发潮,指尖抚过布料时,能清晰摸到母亲当年缝补留下的粗糙针脚。
那是他七岁那年,跟着父亲去后山采灵植时,不小心被荆棘勾破了外套下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母亲没骂他,只是在油灯下坐了半夜,昏黄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土墙上映出细碎的缝补动作。
他后来才发现,布纹里沾着几点淡褐色的小点,是母亲指尖被针扎破后渗出的血珠,如今早已干透,像落在雪地上的星子,小得几乎看不见,却能被他的指尖准确捕捉到。
林恩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把眼睛闭得更紧些,侧耳听着洞外的动静。风还在吹,掠过洞口的杂草时发出“沙沙”的轻响,不是狂风的呼啸,是晨风吹过草叶的细碎摩擦声,像母亲当年用木梳梳他头发时的轻柔。
其间还夹杂着几声雀鸟的鸣叫,清脆得像水滴落在石头上,没有野兽低沉的低吼,也没有人类脚步声的沉重——他这才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洞顶的岩缝移到身前的干草堆上。
昨晚匆忙铺就的干草被他压出一个浅坑,边缘还散落着几根他从灰石镇带来的凝血草碎叶,叶片早已干枯,呈深褐色,却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草药香。
他坐起身时,浑身的骨头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不是剧烈的疼痛,是长时间蜷缩后关节舒展的滞涩感。昨夜他只能侧着身子缩在山洞角落,腰背僵得发疼,他伸手揉了揉腰侧,指尖能摸到肌肉的紧绷。
目光落在怀里紧紧攥着的布包上,布包的系带松了些,露出一角用油纸裹着的黑面包——那是他从灰石镇药铺换来的最后口粮,昨天只敢咬了小半口,剩下的还能勉强撑两顿,或许三顿,只要每顿都吃得再少点。
林恩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的系带,粗麻布的边缘已经磨得起毛,他动作很慢,怕不小心把里面的草药抖出来。油纸裹了三层,他一层层拆开,每一层油纸都带着点潮气,摸起来软软的。
黑面包终于露出来,硬得像块被晒干的石头,表面还结了层薄霜,他用指尖轻轻敲了敲,“笃笃”的声响在空荡的山洞里格外清晰,像小时候在家族院子里敲母亲晾着的麦芽秆。
他没敢直接咬,先凑到嘴边哈了口气——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散成淡雾,落在面包上,让那层硬壳稍微软了点。然后他才用牙齿慢慢啃,干硬的面包渣像细小的沙砾,剌得喉咙发紧,他得嚼上十几下,才能让那点碎屑混着唾液咽下去,嘴里立刻漫开一股发酵不完全的酸涩,还带着点陈粮的霉味。
这味道让他突然想起母亲做的软面包。小时候,灵植家族还没出事时,母亲总会在傍晚烤一炉面包。她会提前把自己种的麦芽磨成粉,混在面团里,揉面时会放些温水,指尖蘸着面粉,把面团揉得光滑柔软。
烤好的面包是金黄色的,表面还泛着油光,轻轻一掰就能看到里面蓬松的组织,咬一口能尝到麦芽的淡甜香,还有面包皮的微脆。
那时他总爱趁母亲不注意,偷偷从烤架上掰一块塞进嘴里,烫得他直跺脚,舌头不停舔着嘴唇,母亲就会笑着走过来,用沾着面粉的手轻轻拍他的手背,声音软和:“慢些吃,没人跟你抢,还有很多呢。”
可现在,母亲不在了,软面包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回忆。林恩把嘴里的面包渣咽干净,又低头啃了一小块黑面包,这次嚼得更慢,像是要把每一丝酸涩都嚼淡些——他不知道下一顿能在什么时候吃上,也许是明天,也许要等到找到青禾镇,必须省着点。
吃完早餐,他开始收拾行囊。布包里的东西不多,却每一样都得仔细清点,像在守护什么珍宝。
几株没卖掉的草药放在最上层:凝血草的叶片还带着点去年的深绿,只是边缘发脆,他用干草轻轻裹住,每一片叶子都错开摆放,避免叠在一起压碎——上次他就是没注意,压碎了半株凝血草,去药铺换药时被掌柜少给了两个铜板;驱蚊草的气味还很浓,揉一下叶子就能闻到辛辣的香,他把它们捆在布包的外侧,这样走在路上能少些蚊虫盯咬。半块黑面包重新用油纸裹紧,他特意把油纸的褶皱捋平,塞进布包最里面,紧贴着旧外套,防止受潮变软——硬面包虽然难吃,却比软面包更耐放。
一个旧水壶放在布包侧面的口袋里,壶身是铁皮做的,已经生了点锈,内壁还留着之前装水的水渍,得等会儿去溪边装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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