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看着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屋内,又惊又怕,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小姐,我们……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沈清辞却没有看她,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冷静得近乎残酷:“怎么办?活下去。”
她弯腰,亲自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物品。
书籍、笔墨、针线……一件件,慢条斯理,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过。
她的动作不见慌乱,只有一种沉静的力量,渐渐感染了碧玉。
小丫鬟也抹了眼泪,默默跟着收拾起来。
在查无实据,又急需处理宫宴丑闻烂摊子的情况下,王氏暂时无法用更直接激烈的手段对付她。
这给了沈清辞喘息之机。
“碧玉,”收拾停当,沈清辞低声道,“从今日起,你我要更加小心。留意任何从外面传来的细微声音。”
“是,小姐。”碧玉重重点头,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接下来的两日,小院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潭死水。
每日的饭食也逐渐粗糙简单,份量也仅够果腹。
沈清辞对此毫无怨言,安静接受。
她的大部分时间依旧坐在窗边看书,或是在有限的院内散步,神情淡漠,仿佛认命。
这日,她听到守门婆子低声抱怨这苦差事,抱怨王氏因宫宴失利后脾气愈发暴戾,动辄打骂下人……
还有丫鬟匆匆跑过院外,带着哭腔说月柔小姐回府后就将自己锁在房里砸东西,谁也不见……
甚至更远处,似乎有管家大声呵斥着仆役,提到“账上亏空”、“老爷发怒”等只言片语……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脑中逐渐拼凑出宫宴之后侯府的混乱景象——
沈月柔前途尽毁,王氏威信受损且焦头烂额,侯府的经济问题似乎也因此被引爆……
这一切,都让她确信,自己的釜底抽薪之策,效果显着!
然而,第三日黄昏,一阵不同寻常的急促马蹄声和喧哗声从前院传来,打破了这种相对平稳的僵持。
那动静之大,甚至连深居后院的沈清辞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和空气骤然绷紧的张力。
守门的两个婆子也明显紧张起来,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伸着脖子向前院方向张望。
很快,隐约的呵斥声、奔跑声、甚至似乎有兵器甲胄碰撞的冰冷声响传来!
这绝非家事纠纷的动静!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
萧景珩的警告如同惊雷般再次炸响在她脑海——
“京中恐有变,波及甚广!”
难道……风暴这就来了?
而且竟是直接冲着承恩侯府来的?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院门后,屏住呼吸,透过门缝极力向外望去。
视线有限,只能看到偶尔有穿着不同于侯府仆役服色、动作迅捷的身影跑过回廊,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了?”一个守门婆子忍不住拉住一个仓皇跑过的家丁。
那家丁声音发颤,充满了恐惧:“是……是宫中羽林卫!还有刑部的官差!来拿人的!说侯爷……侯爷牵扯进了什么科场舞弊案!要查封府邸,搜查罪证!”
科场舞弊?
沈清辞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滔天大罪!
远比后宅阴私要致命千百倍!
这便宜老爹还真是胆大包天。
“老爷呢?”婆子惊问。
“已经被……被带走了!夫人正在前厅哭闹……”
话音未落,就听到王氏尖厉的哭嚎和挣扎声由远及近:“放开我!你们这群杀才!我是朝廷诰命!你们敢动我?侯爷是冤枉的!冤枉的——!”
声音如同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似乎被人强行拖走了。
整个承恩侯府,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之中。
哭喊声、呵斥声、翻箱倒柜声、砸门声……此起彼伏。
守在沈清辞院外的两个婆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哪还顾得上看守她,哆哆嗦嗦地就想找地方躲藏。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之中,沈清辞的大脑飞速运转。
侯府倒台在即,她必须趁乱自救!
她猛地拉开门,对着那两个惊慌失措的婆子,语气急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府里大难临头,各自逃命去吧!守在这里等死吗?”
那两个婆子早已六神无主,被她一喝,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把住院门的手,踉跄着跑向了混乱的深处。
沈清辞立刻退回院内,反手关上院门,心脏狂跳。
她不能跟着乱跑,外面现在全是官差,乱跑死路一条。
“碧玉!”她快速吩咐,“快!把我们的银票和最值钱的首饰找出来贴身藏好!还有我那几本最重要的笔记!”
她自己也迅速动作,将藏在暗格中的一小叠银票和萧景珩给的那枚玉佩塞入怀中。
同时,她将那些关于织机和新式纹样的核心草图撕得粉碎,投入香炉中点燃。
绝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成为“罪证”或引人窥探的东西!
火光跳跃,映照着她冷静决绝的侧脸。
外面,抄家灭族的恐怖风暴已然降临。
院内,她这只刚刚挣脱一小部分束缚的困兽,必须在倾巢之下,找到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危机,是灾难,也是变局。
她必须抓住这混乱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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