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王氏的目光像冰冷的针,刺在陆铮——
如今不得不暂时顶替着的这个“沈清辞”——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母亲对病中女儿的关切,只有审视不耐以及被冒犯了的愠怒。
“看来这水,不仅浸了身子,连脑子也一并泡发了?”
王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刻薄,“醒来就摔药撒泼,还有没有点侯府嫡小姐的体统!”
陆铮胸腔里那股熟悉的怒火“噌”地又冒起来——
体统?去他妈的体统!
他差点淹死,刚醒过来,这老女人不问一句安危,就先扣帽子?
他张嘴就想怼回去。
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串沙哑破碎,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音节:“@#¥%……&*……滚……”
声音微弱,气息不稳,更糟糕的是,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具身体的发声器官,无法组织起熟悉的语言体系!
王氏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眼中的疑窦和厌恶更深:“说的什么胡话!真魔怔了?”
她转向柳嬷嬷,厉声道:“你是怎么伺候的?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柳嬷嬷噗通一声跪下了,声音发颤:“回夫人,已经去请了……小姐她、她刚醒,许是惊惧过度,魇着了,胡言乱语……老奴、老奴这就收拾……”
“魇着了?”王氏冷哼一声,目光再次扫过沈清辞苍白却带着桀骜神情的脸,“我看是平日里太过纵容,才养得这般不知轻重!落水失仪已是丢尽了侯府的脸面,醒来还这般作态!若是传扬出去,旁人还以为我们承恩侯府没有规矩!”
这时,又一个娇俏却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母亲,姐姐醒了吗?我听说她醒了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一个穿着桃红色撒花裙袄,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了进来,容貌娇媚,眉眼间却带着一股被宠坏的骄纵和算计。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药渍和跪着的柳嬷嬷,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记忆碎片再次刺痛脑海——
【伸出的脚】
【恶意的笑】
【落水瞬间】
……
沈月柔!那个庶妹!
陆铮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就是这个小贱人害得“他”落水,才让他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
沈月柔被这从未在沈清辞怯懦的脸上出现过的凶狠眼神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躲到王氏身后,扯着她的袖子,声音带上了几分似假似真的委屈:“母亲您看……姐姐她瞪我……好吓人啊……”
王氏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陆铮骂道:“不仅胡言乱语,目无尊长,现在摆出这幅样子是给谁看!沈清辞,你的《女诫》《女训》都读到哪里去了?”
柳嬷嬷慌忙磕头:“夫人息怒!小姐绝不是有意的!她只是病糊涂了……”
“病糊涂了就能无法无天?”
王氏甩开沈月柔的手,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
“我告诉你,别以为病了就能躲懒耍横!赶紧把病养好,宫里放出来的教习嬷嬷明日就到,好好给你紧紧皮子,学学规矩!若是再敢有半分差池,丢了侯府的脸面,仔细你的皮!”
宫里嬷嬷?学规矩?紧紧皮子?
每一个词都像锤子砸在陆铮的神经上。
他穿越前最烦的就是各种条条框框,现在居然要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学什么古代女人的规矩?
他气得浑身发抖,想跳起来骂人,想掀了这破床!
可这身体软得像滩泥,连维持坐姿都勉强,只能徒劳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提醒着他此刻的无力。
语言不太通,身体不太行,处境不太明,敌人却环伺……
前所未有的憋屈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哼,”王氏见他只是瞪着眼喘气,说不出话,似乎满意于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拂了拂袖子,“柳嬷嬷,看好她!在她学会正常说话,正常行事之前,不许她出这个院子半步!若是再闹出什么笑话,我唯你是问!”
她又瞥了一眼沈清辞,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亟待修理的破损物品:“好好给她拾掇拾掇,这副鬼样子,看着就晦气!”
说完,领着得意洋洋的沈月柔,扬长而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
柳嬷嬷还跪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
陆铮瘫在床上,望着头顶绣着繁复花鸟的帐幔,胸口剧烈起伏,一种混合着滔天愤怒和冰冷无力的情绪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出口。
他甚至连痛快骂一句“操”都做不到!
过了好一会儿,柳嬷嬷才默默爬起来,擦干眼泪,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收拾完,她又去打来热水,拧了帕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想给陆铮擦脸。
陆铮仍旧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柳嬷嬷的手僵在半空,眼圈又红了,低声嗫嚅道:“小姐……老奴知道您心里苦……可是……可是夫人下了令……您、您就稍稍忍一忍……等身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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