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灶的烟火还未散尽,太子的仪仗便如黑色潮水般涌向温泉宫。云琮疾步走在最前,太子常服的下摆掠过积雪,发出簌簌的声响。他腰间悬挂的香囊随着步伐剧烈晃动——那是苏璃在他开蒙那年亲手所绣,玄色锦缎上金线绣着二字。
殿下!内侍惊慌地阻拦,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
云琮一把推开宫门,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扑进殿内。他看见父母并肩坐在窗边,父亲手中还握着那个褪色的同心结,母亲正在为他斟茶。这般温馨景象,在他眼中却成了最危险的信号。
父皇!云琮额角青筋暴起,骊姬申生之祸就在眼前!
话音未落,他已踉跄向前,额角重重撞在蟠龙柱上。鲜血顿时涌出,顺着脸颊滴落在玄色衣襟上,与香囊的金线形成刺目的对比。
琮儿!苏璃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侍卫们慌忙上前拉扯,在混乱中,太子腰间的香囊被扯断,玄色锦囊滚落在地,金线绣的二字沾了血迹。
云承睿缓缓起身,目光如冰:你说什么?
儿臣说...云琮抹去额角的血,惨笑道,骊姬谗言,申生冤死!父皇难道要重蹈覆辙?
苏璃脸色煞白。她想起这些日子云琮与王太傅往来密切,想起那些关于开颅弑君的流言,原来这一切早已在太子心中生根发芽。
逆子!云承睿抓起案上镇纸掷去,你竟将你母后比作骊姬?
镇纸擦着云琮耳边飞过,砸在屏风上发出巨响。侍卫们跪了一地,无人敢动。
难道不是吗?云琮指着地上的香囊,母后若要证明清白,为何不敢让太医院会诊?为何非要动用那些来历不明的器械?
苏璃俯身拾起香囊,指尖抚过沾血的二字。这是她当年一针一线绣给儿子的祝福,如今却成了指控她的罪证。
殿下,她声音平静得可怕,那些器械,是你皇祖父所遗。
云琮怔了怔,随即冷笑:既然如此,为何从不示人?为何要秘密试验?
这时,程砚清急匆匆赶来,见到殿内景象倒吸一口凉气。老尚书跪地禀报:陛下,太子殿下,老臣刚查到...王太傅昨日秘密会见了几位宗室元老。
云承睿瞳孔骤缩:所为何事?
他们...他们在商议若陛下遭遇不测,该如何保全太子。
殿内死寂一瞬。云琮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王太傅明明说...
说什么?苏璃轻声问,说本宫要谋害陛下,扶你登基?
她走到云琮面前,将染血的香囊放在他手中:琮儿,你且看看这香囊里的香料。
云琮颤抖着解开香囊,除却寻常安神香料外,竟有一小包淡黄色的粉末。
这是麻沸散的主要成分。苏璃凝视着儿子,若本宫真有异心,何须大动干戈?
云承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苏璃急忙扶住他,却被他推开。
朕问你,皇帝盯着太子,若朕当真接受手术,你待如何?
云琮跪在地上,额角的血滴在香囊上。他看着父母苍白的面容,忽然想起儿时生病时,他们总是彻夜守在榻前。那时母亲的香囊里装的永远是甜甜的冰糖,父亲会笨拙地喂他吃药。
儿臣...他终是落下泪来,只是害怕...
害怕失去父亲,害怕母子反目,更害怕这重重宫阙里永无止境的猜忌。
苏璃弯腰拾起那个同心结,明黄与玄色的丝线在血腥气中轻轻摇曳。她将同心结放在儿子手中,又将香囊收回自己袖中。
今日之事,她声音疲惫,到此为止。
当众人退去后,云承睿靠在苏璃肩头,咳着血丝问:若手术失败...琮儿会恨你一辈子吧?
苏璃望着殿外纷飞的大雪,没有回答。
有些误会,就像这香囊上沾染的血迹,永远也洗不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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