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岩洞内,药气氤氲。陈默浸泡在“百劫重生汤”中,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破碎的边缘摇曳。温不弃那番似是而非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沉寂的心海中漾开圈圈涟漪,却无力深入思考。此刻,他全部的心神都用于对抗那无休止的剧痛,以及引导那霸道又精纯的药力,艰难地粘合着魂魄与肉身的裂痕。
温不弃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立刻回应,自顾自地忙碌着。他时而添加药材,时而调整药鼎下的地火,偶尔还会伸出手指,指尖凝聚着一丝诡谲的碧绿光芒,快速点在陈默周身几处大穴上。那绿光侵入体内,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化作奇异的暖流,强行冲开一些淤塞的经脉节点,过程痛苦,但效果显着。
“啧,这‘青囊针灸术’的滋味不好受吧?”温不弃嘿嘿一笑,看着陈默即便在昏迷中也不由自主蹙紧的眉头,“忍住了!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你这身子都快成破筛子了,不用点猛药,猴年马月才能重新凝练起来?”
就在这时,林薇端着一盘处理好的、散发着淡淡银光的“凝魂花”走了进来。她将花瓣轻轻撒入药鼎,鼎中药液的颜色顿时变得更加深邃,沸腾的声音也缓和下来,散发出的能量变得更加温和、滋养魂体。
她站在鼎边,默默看着药液中陈默苍白的面容,眼神复杂。忽然,她轻轻“咦”了一声,低声道:“师父,他体内……那道很微弱的光,好像……和这些凝魂花的花粉,产生了一丝共鸣。”
温不弃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凑近仔细观察。果然,随着凝魂花粉的融入,陈默眉心祖窍深处,那点由镇魂灯心焰和其自身意志凝聚的、极其微弱的守护之光,似乎明亮了一丝,并与花粉中某种纯净的魂力产生了微弱的吸引。
“凝魂花……滋养的是最本源的魂力。”温不弃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看来,你小子的魂印烙心,虽然差点把自己搞死,但也阴差阳错地,让你魂力中最核心的那点‘本源灵光’更加纯粹了,甚至能引动这类天材地宝的天然亲和……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看向陈默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探究与兴趣,仿佛在打量一件稀世的实验材料。
与此同时,观星斋内的气氛,却远比西山岩洞要凝重和紧张得多。
玄诚子与凌云霄端坐客位,墨守规与柏庐陪坐主位,徐晓雯奉上清茶后便恭敬地退到一旁,低眉顺目,心中却忐忑不安。玄诚子面容古拙,神色平和,但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偶尔开阖间流露出的深邃与威严,却让墨守规和柏庐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墨道友不必客气。”玄诚子轻轻拨动茶盏,声音不急不缓,“陈默小友年纪轻轻,便能临危不惧,舍身破阵,此等侠义心肠,实乃我辈楷模。听闻他伤势极重,贫道与凌师侄心中甚是挂念。不知小友现今在何处静养?我宗‘九转还魂丹’虽非起死回生之仙药,但对稳固魂魄、修复本源有奇效,或可助小友早日康复。”
他话语恳切,情真意切,仿佛真心为陈默担忧。但墨守规深知玄天宗行事风格,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沉吟片刻,谨慎答道:“多谢玄诚道友挂怀。小徒侥幸保得住命,已是不易。如今正在一僻静之处疗伤,由一位精于医道的友人看护,不便打扰。至于贵宗圣药,心意领了,只是小徒伤势特殊,需对症下药,不敢贸然使用外力,以免药性冲突,反生不测。”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感谢,又婉拒了赠药,更隐去了陈默的具体下落。
玄诚子闻言,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哦?原来如此。墨道友考虑周全,是贫道唐突了。只是……”他话锋微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探究,“据凌师侄所言,陈默小友最后破阵那一式,似乎并非寻常道法,倒有几分……上古守夜一脉失传秘术的影子?竟能直接撼动幽冥邪阵核心,着实令人惊叹。不知贵派对此,可有记载?”
来了!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墨守规心中凛然,对方真正的目标,是探究陈默施展的手段,以及其与“守夜秘术”、“源初密钥”的关联!
柏庐在一旁忍不住冷哼一声,插话道:“玄诚道友,守夜一脉传承断续,典籍散佚,许多事情早已不可考。小默那孩子当时是拼死一搏,激发的乃是自身潜能与守护意志,具体是何法门,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贵宗若是对幽冥邪阵感兴趣,还是多问问你们擒下的那些幽冥教徒更为直接。”
这话带着明显的刺儿,暗指玄天宗不去追查幽冥教,反而来打听自己人的底细。
凌云霄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玄诚子用眼神制止。
玄诚子呵呵一笑,丝毫不以为忤:“柏道友所言极是,是贫道失言了。只是如今幽冥教猖獗,冥骨真身威胁日甚,更有那虚无缥缈的‘源初密钥’搅动风云。值此危难之际,正邪两道更应摒弃成见,互通有无,方能共御强敌。我玄天宗忝为正道魁首,对此自是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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