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仁堂后院的静室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薛济仁眉宇间的震惊与凝重。
他听完叶玄那看似随意、实则石破天惊的猜测——关于那突发急症的老者可能并非单纯旧疾，而是与环境中的某种“阴邪之气”有关，整个人都僵住了。
行医数十载，疑难杂症见过无数，鬼神之说却从未信过。但叶玄先是点破姜清漪症状似“咒”，后又指出老街坊病发可能涉及“阴邪”，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由不得他不多想。
尤其是叶玄刚刚才用神乎其技的手段救回了那老者，其话语的分量，在薛济仁心中已然不同。
“小友……你此言，可有依据？”薛济仁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需要更确切的答案，而非模糊的猜测。
叶玄早知他有此一问，神色从容道：“依据谈不上，只是一种感觉。薛老您想，那位老伯是旧疾，以往发作虽急，但以您的医术，断不会如此凶险，几乎瞬息毙命。此其一。”
“其二，我观他咳出的那口顽痰，色泽不正，边缘隐有灰败之气，非寻常痰湿所能解释。加之您之前提及姜小姐之症……小子便斗胆猜测，或许这附近，存在着某种能潜移默化影响人健康的……不好的东西。”
他将“阴邪之气”换成了更模糊的“不好的东西”，但意思已然点到。
薛济仁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回想起来，近一两年，附近几条老街坊中，类似的老毛病急性加重、甚至莫名暴毙的情况，似乎确实比往年多了一些。只是当时都归咎于年纪大了、气候异常或基础病严重，从未深想。
如今被叶玄串联起来，细思极恐！
若真如此，那这济仁堂所在的百年老街，岂不成了……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严肃：“小友，此事非同小可！若真如你所言，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否则，这一方百姓……”
叶玄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凭他一人之力，想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调查整个区域，难度太大。而有薛济仁这位德高望重、熟悉此地 every brick and tile（一砖一瓦）的地头蛇帮助，则容易得多。
“薛老所言极是。”叶玄点头，“不过此事不宜声张，以免引起恐慌，也免得那‘不好的东西’有所警觉。我们需暗中查访。”
“暗中查访……如何入手？”薛济仁此刻已完全将叶玄放在了平等，甚至隐隐主导的位置上。
叶玄沉吟道：“或许可以从那些近来身体莫名变差、或旧疾频繁发作的街坊入手。薛老您对此地人事熟悉，可借由回访诊病之名，仔细探查他们常去之处、家居环境有无异常。而我……”
他顿了顿，道：“我对气机较为敏感。或许可以在老街附近多走走，感受一下，看看能否找到那‘不好的东西’的源头大致方位。”
望气术之事自然不能明说，只能归结为“对气机敏感”。
薛济仁此刻对叶玄已是信了七八分，立刻点头：“好！就依小友之言！老夫这就去调阅近期的诊籍，列出名单。至于小友你在附近探查，一切小心，若有发现，即刻告知老夫！”
两人达成共识，一场秘密调查悄然展开。
接下来的两日，叶玄便以“仰慕薛神医，在济仁堂学习”为名，有了合理的理由在老街附近频繁出现。
他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从街头走到巷尾，从茶楼坐到小吃摊，实则暗中将望气术运转到极致，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老街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大部分地方的气息都混杂而平常，老人的暮气、孩子的朝气、商铺的财气、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
然而，当他走到老街最深处，靠近一片待拆迁的老旧厂房区域时，脚步猛地一顿！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阴冷、死寂、带着怨毒的气息，如同毒蛇吐信般，若有若无地从那片废弃厂房的深处弥漫出来！
虽然极其淡薄，几乎被周围杂乱的气息所掩盖，但叶玄绝不会认错！
这气息，与姜清漪身上的“凰血戾锁”，以及那日老者痰液边缘的灰败之气，同出一源！
找到了！
叶玄心脏微微一跳，但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慢悠悠地走着，仿佛只是一个好奇的游客。他没有立刻靠近那片厂房，那里气息荒芜，突然靠近太过显眼。
他记住方位，继续若无其事地探查，最终绕回了济仁堂。
恰好薛济仁也刚从一位老病患家中回来，脸色颇为凝重。
“小友，你回来了。”薛济仁将叶玄请入静室，关上房门，低声道：“老夫走访了三户近期病情加重的老街坊，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习惯每日清晨去老街尽头的‘古井园’ 练太极拳或是打水！”
“古井园？”叶玄目光一凝，“那口井……”
“那是一口百年老井，井水甘甜，从未干涸，附近不少老人都爱喝那里的水。”薛济仁语气沉重，“难道问题出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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