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领命而去,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皇城的阴影之中。凌越则坐镇北镇抚司,心却悬在半空。监视宫内人员,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小珠子”这条线索,是目前唯一看似清晰的突破口,他绝不能放过。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凌越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再次审视那几颗微小的水晶碎片。他让王砚找来北镇抚司内负责兵器盔甲维护的老匠人。老匠人对着灯光看了半晌,又用粗粝的手指捻了捻,迟疑道:“大人,这玩意儿……脆生生,亮晶晶,不像咱军中器物上的。倒像是……像是西洋那边传来的那种‘千里镜’(望远镜)头上用的镜片,磨坏了或是撞碎了的边角料?不过这么小的,倒是少见。”
西洋千里镜?凌越心中一动。这东西在京城虽非随处可见,但一些勋贵之家或与番邦有来往的官员家中也可能拥有。它出现在永寿宫的妆奁附近,意味着什么?难道有人用它来远距离观察什么?
就在这时,值房的门被敲响,一名锦衣卫百户站在门外,神色有些古怪:“大人,东厂那边派人送来一份卷宗,说是冯公公吩咐的,可能与永寿宫的案子有关。”
凌越与王砚对视一眼。冯保的动作好快!而且这“可能有关”的说法,显得既提供了帮助,又撇清了责任。
“拿进来。”凌越沉声道。
那百户送进来的是一份薄薄的卷宗。打开一看,里面记录的是一桩陈年旧事:数年前,一位失宠的才人曾因私下诅咒当时还是嫔位的郑贵妃而被赐死,卷宗里还附有一张那才人生前惯用的绣花样图,上面有些花草纹样。
送卷宗的东厂番子还“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冯公公说,旧事虽已了结,但难免有余孽心怀怨恨,或是效仿行事。凌大人或可循此线查一查。”
凌越看着那绣样图,图案精致,但与那粗糙的诅咒人偶风格大相径庭。冯保这是想暗示宫怨旧案,把调查方向引向早已化作白骨的前朝废妃余孽?这分明是在搅混水,转移视线!
“知道了,代我多谢冯公公。”凌越不动声色地打发走了东厂的人。
“大人,冯公公他这是……”王砚低声道。
“丢车保帅,或者祸水东引。”凌越冷笑,“看来,我们查的方向,让他有些不安了。”冯保越是想引导他去查无关紧要的旧案,就越说明当前的方向可能触及了某些人的痛处。
下午,又有不速之客来访。来的是一位身着华丽飞鱼服,腰佩绣春刀,但眉眼间带着一股倨傲之气的年轻锦衣卫军官,其品级竟与凌越这千户相当。
“卑职锦衣卫南镇抚司理刑千户赵靖,见过凌大人。”来人嘴上说着见过,却只是随意拱了拱手,目光在凌越的值房里扫视了一圈,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
南镇抚司的人?凌越心中警铃大作。锦衣卫内部,北镇抚司掌刑名缉捕,南镇抚司掌本卫法纪、军纪纠察,理论上互不统属,但南司的人往往自觉高出一头,时常插手北司事务。
“赵千户有何贵干?”凌越淡淡问道,并未请他坐下。
赵靖自顾自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翘起二郎腿:“听闻凌大人正在查办永寿宫的案子?这等要紧事,北司独力承担,怕是压力太大了吧?我们南司也有几位办案的好手,上官关心,特命卑职前来问问,是否需要协助?也好早日为陛下分忧啊。”他话语看似客气,实则充满了打探和插手之意。
凌越立刻明白,这恐怕不是南镇抚司的意思,而是其背后某位勋贵甚至宫妃的授意,想来探听案情进展,甚至可能想趁机做点什么手脚。
“多谢赵千户和南司上官的好意。”凌越不卑不亢地回道,“此案乃陛下亲口谕令北司秘查,凌某不敢假手他人。若有需要,自会向上禀明,不劳南司费心。”
赵靖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难看,哼了一声:“凌大人真是忠心王事,独当一面啊。既如此,那卑职就预祝凌大人早日破案了!不过提醒凌大人一句,这宫里的事,复杂得很,有些线,乱碰不得,小心引火烧身!”说完,站起身,拂袖而去。
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凌越面沉如水。案子还没什么头绪,东厂、南镇抚司……各方牛鬼蛇神就已经按捺不住,纷纷跳出来试图干扰、打探、甚至掌控调查方向。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秦虎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兴奋。
“大人,有发现!”秦虎压低声音,“那个小珠子,行为确实有些鬼祟。今天一天除了干活,就躲在灶膛后面发呆,但黄昏换班后,他偷偷溜到永寿宫后墙一处极偏僻的角落,从墙砖缝里,取走了一个小东西!”
“什么东西?”凌越立刻追问。
“隔得太远,看不真切,像是个小纸卷,或者小布包。”秦虎道,“他拿到后很紧张,左右张望了半天,然后就揣怀里赶紧回住处了。属下没敢跟太近,怕被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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