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初冬,寒意已悄然浸透大街小巷。凌越身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与锦衣卫北镇抚司理刑千户两职,已有半月。这半月来,他并未如外界猜测那般大刀阔斧,反而异常沉寂。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北镇抚司的档房内,翻阅着浩如烟海的陈年旧案卷宗,尤其是近十年所有涉及奇药、诡物、乃至东南沿海及异域番邦的案子。王砚在一旁协助,分类摘录,忙得头晕眼花。
秦虎则带着几名精干手下,悄然梳理着锦衣卫内部的人事脉络,哪些人可能还与冯保的东厂眉来眼去,哪些人是老实的办事员,哪些或许能争取过来。这是凌越的交待:“办案如用兵,未知己知彼,如何调兵遣将?在这北镇抚司,咱们初来乍到,脚跟未稳,眼睛却绝不会少。每一步,都得踩实了。”
沈荆澜则在凌越新获赐的、稍显宽敞的宅邸中安置下来,并凭借高超医术,很快在附近街巷中赢得了“女神医”的小小名号。她亦在暗中留意,京城药铺之间,可有异常的药物流动,特别是与“幽梦藓”、“彼岸香”特性相似之物。
这日清晨,凌越刚到北镇抚司点卯坐下,一杯热茶还未喝完,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却极力压抑的脚步声。一名身着宫中低等宦官服饰的小太监,在一名锦衣卫总旗的引领下,面色惨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见凌越,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凌……凌大人!不好了!出……出大事了!”小太监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凌越放下茶盏,眉头微蹙:“何事惊慌?慢慢说。”
那总旗连忙拱手禀报:“大人,这位是永寿宫郑贵妃娘娘身边的小内侍。他说……永寿宫内昨夜出了邪祟之事,娘娘受了惊吓,陛下闻知龙颜大怒,命……命大人您即刻入宫查验!”
“永寿宫?邪祟?”凌越心中猛地一沉。郑贵妃是当今万历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其所居永寿宫出事,绝非小事。而且皇帝直接点名让他这个刚兼了锦衣卫差事的“神断”去查,其意味不言自明——此事恐怕非同寻常,且陛下希望避开常规途径,快速查明。
“具体何事?”凌越沉声问那小太监。
小太监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回道:“回……回大人,是……是诅咒!还有……有东西不见了!昨夜还好好的,早上起来,娘娘妆奁匣子底下……发现……发现了一个扎满针的布偶,上面……上面写着……写着娘娘的生辰八字!还……还沾着血!而且……而且娘娘最喜欢的一支赤金点翠并蒂莲海棠簪子,也不翼而飞了!门窗都好好的,守夜的宫人也说没听见任何动静……不是邪祟是什么啊大人!”他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巫蛊诅咒?宫中失窃?凌越的瞳孔微微收缩。在皇宫大内,尤其是宠妃宫中,出现这种东西,简直是泼天的大案!历朝历代,巫蛊之事都是宫廷大忌,动辄牵连无数人命。而失窃的金簪,价值连城尚在其次,关键是意义非凡。
“陛下还有何旨意?”凌越冷静地问。
“陛下……陛下命凌大人秘密查勘,暂勿声张,但有进展,直接禀报……禀报陛下和冯公公。”小太监补充道。
冯保?凌越心下了然,此事果然也绕不开这位内相。他立刻起身:“秦叔!点一队绝对可靠、手脚干净、懂规矩的弟兄,带上勘查箱笼(里面是凌越让沈荆澜帮忙准备的一些简易工具,如毛刷、银针、磁石、白纸、棉布手套等),即刻随我入宫!王先生,你留守,调阅所有……记住,是所有关于宫内旧案,尤其是涉及厌胜、失窃的卷宗,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记载,都找出来!”
“是!”秦虎和王砚同时领命,脸色都无比凝重。他们都清楚,一脚已踏入了帝国最敏感、最危险的禁区。
一路快行,通过层层宫禁盘查,凌越带着秦虎和两名精心挑选的、沉默寡言的老手锦衣卫力士,在小太监的引导下,进入了戒备森严、气氛压抑的永寿宫。
宫内,太监宫女皆屏息垂首,面无人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恐惧和不安。郑贵妃据说受惊过度,在寝殿内休息,由太医照料。万历皇帝并不在此,但显然已严令封锁消息。
凌越在一名掌事大太监的监视下(表面是协助,实为监视),先勘查了发现布偶的妆奁所在。那是一个极其恶毒的诅咒人偶,粗糙的白布,用朱砂写着八字,心口、腹部扎满了细密的银针,暗红色的污迹确实像是干涸的血迹,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古怪腥气。
凌越戴上棉布手套,极其小心地拿起人偶,仔细观察。针是普通的缝衣针,布是宫内常见的棉布,朱砂书写……他似乎嗅到那血腥味里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熟悉又陌生的草药味。他不动声色地将人偶放入一个特制的纸袋中封好。
接着勘查妆奁。匣子本身没有任何撬动痕迹。周围地面、桌面光洁如镜,看不到明显脚印或痕迹。凌越用毛刷轻轻扫过桌面,又将白纸垫在妆奁下轻轻拍打,收集了些许极细微的尘埃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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