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过西北边陲。
风里混着砂砾,刮在脸上,是粗粝的疼。
但这风,也吹动了田野间一望无际的金黄麦浪。
这里,如今是名副其实的“镇北辖境”。疆域横亘,稳踞近四分之一江山,政令自出,军备强盛,俨然国中之国。
三年前的荒凉萧索,早已荡然无存。
镇北军大营依险而建,气势磅礴。
校场上,杀声震天,兵甲映日,士卒操练的阵法带着百战精锐的肃杀。
点将台上,白止戈一身玄色暗纹常服,身姿挺拔如松。
他比三年前,更添沉郁威重。边塞的风霜在他眉宇间刻下痕迹,那双深沉的眼瞳,在望向下方铁血雄师时,并无半分得意,只有一片沉寂的苍茫。
他做到了。
在这里,他不再是那个被构陷夺权的落魄将军。他是说一不二、深受军民拥戴的镇北之主。
坊间甚至只知有白将军,不知有远在京城的皇帝。
“嘿!将军,说起来,咱们还得‘谢谢’宫里那位!”
副将秦刚嗓门洪亮,蒲扇般的大手在自己铠甲上拍得“砰砰”响,脸上是一种混杂着鄙夷和庆幸的神情。
“要不是她病得是时候,一病三年,把皇帝老儿的心神和国库都掏空了,咱们哪能这么消停?”
“我听说,京城里连修宫殿的银子都拿去换药材了!皇帝怕是恨不得剐了咱们,可惜啊,心有余力不足!光给他那心肝宝贝找解药,就够他折腾的了!”
秦刚往地上啐了一口,声音里满是快意:“报应!这就是她背信弃义的报应!”
周围几位将领纷纷附和,骂骂咧咧,神情如出一辙。
他们对那个女人的背叛深恶痛绝,但这份恨意里,又诡异地掺杂着一丝庆幸。
今日的基业,竟是托了她的“病福”。
白止戈没有做声,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
那是京城的方向。
秦刚的话,字字如针,扎在他心上,泛起复杂难言的揪痛。
病重三年……那该是何等折磨?
他不该再想。那人自作自受,是背叛者。
可心底某个角落,总会泛起细密的涩意。
“秦将军,慎言。”
军师文士谦缓步走来,手中羽扇轻摇,眉头却微微锁着,“陛下这三年为寻药而无心理政,确是我等天赐良机。只是……此事处处透着不寻常。”
他看向白止戈,眼中带着真实的困惑。
“当初我等离京,已做血战到底的准备,可朝廷却雷声大雨点小,并不见大军围剿。”
“这三年来,对我等在此地练兵屯田,更是近乎放任自流。”
“即便上次边境与朝廷巡防队发生冲突,此事已触龙鳞,京中竟也未有强硬举措……这太过反常。”
文士谦压低了声音:“事事皆赖于皇后一人生病,未免……太过巧合。将军,京城的情况,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我们是否该冒险,与京中旧部取得联系?”
他语气里充满了不安。这三年过于顺利的发展,反而让这位足智多谋的军师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白止戈依旧沉默,负在身后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
文士谦的疑虑,何尝不是他心中的谜团。
“将军,喝碗肉汤暖暖身子。”老管家钟叔颤巍巍地端着汤走上点将台,看着白止戈的眼神,满是慈祥与心疼。
他是看着白止戈长大的,将军府遭难后一路跟随至此。
钟叔看气氛沉重,试着岔开话题:“将军,今日又有几家送了闺秀的画像来,都是贤淑的好女子,您哪怕看一眼……”
秦刚一听来劲了,忍不住嘟囔:“就是!将军,您这是何苦?宫里那女人有什么好惦记的?不值得!咱们镇北也该有位主母了!我看那李参将家的闺女就不错,听说能拉弓能驯马,跟咱们是一路人!”
“秦刚。”
白止戈声音不高,秦刚却瞬间噤声,梗着脖子,脸上满是替将军不值的愤懑。
所有人都认定,将军是心结未解。
毕竟是从少年时便放在心尖上,认定要娶的人,一朝背叛,投入他人怀抱,这道伤疤,岂是轻易能好?
一片寂静中,白止戈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随口一提:
“联络京中旧部,需万分谨慎,非必要不得妄动。”
他停顿了一下。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里,情绪翻涌,终又归于平静。
“另外……”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吩咐下去。
“各地商队、探子,留意一下京城悬赏的那几味药材。”
“若有线索,报上来。”
众人皆是一愣。
秦刚瞪大了眼,嘴巴张了张,正要吼出什么,却被身旁的文士谦用扇子柄狠狠捅了一下腰眼,顿时把话憋了回去。
文士谦心中暗叹,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领命:“属下明白。”
他看得最清。
将军终究是放不下。
恨其背叛,怨其不争,却终究……不忍她死。
这份纠结,比单纯的恨意,更磨人。
白止戈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他独自立在台上,边关的风吹动玄色衣袍,猎猎作响。
风吹不散他心头的迷雾。
也吹不散那道从遥远深宫传来,持续了三年的病息。
他放手了,让她去求她要的荣华。
可他从未希望,那荣华会是她的坟墓。
这矛盾的情感,日夜啃噬着他,比任何刀枪都更令人疲惫。
真相被重重宫墙隔绝,留下的,只有这无尽的风,和一份沉甸甸的、无处安放的旧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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