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联盟”。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北区营地的幸存者心中漾开一圈微弱的、却切实存在的涟漪。它不足以驱散末世的阴霾与尸祖的恐怖,却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将这群来自不同角落、背负着不同伤痛的人们,勉强系在了一起。
仓库内那尊“圣像”的光芒,似乎也因为这名号的确认,而更加凝实了几分。玄云道长盘坐于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不断引导着幸存者们散逸的信念,加固着这团末世中唯一的“净火”。
秦岳和王强如同两个不知疲倦的工头,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整合着有限的人手和物资,将粗糙的防御工事一点点加固、延伸。吆喝声、敲打声、偶尔夹杂着孩童压抑的哭泣,构成了一曲混杂着绝望与挣扎的生存交响。
影和她手下那些来自阴影的人,则彻底融入了营地外围的废墟,如同最警觉的暗哨,清理着零星的变异体,排查着任何可疑的痕迹。他们的存在,让这片脆弱的庇护所有了一丝不被轻易窥探的保障。
顾青璃和唐铃则守着那台维系着外界联系的电台,除了定时发送“曙光联盟”的集结信号和监听回复外,更多的时间则投入到对那些从各处搜集来的、沾满血污的仪器零件进行拼凑和调试中。一个简陋的能量波动监测网络,正在以营地为中心,缓慢地向外延伸。
而洛羽,作为联盟实质上的精神核心与最强战力,在短暂调息、确认营地暂无倾覆之危后,便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深藏地底的秘密。
昆仑使者的惊鸿一现与果断远遁,兵主蚩骸与幽冥宗的意外冲突,都让她更加确信,地面上的厮杀与对峙,或许只是更大棋局的表象。真正的关键,很可能依旧在那连接着万物终焉的“归墟之门”。
她需要再去那里。不是像上次那样濒死逃亡,而是以全新的姿态,去真正“理解”那股力量,寻找除了“同归”之外,属于她这条“混沌之道”的答案。
没有惊动任何人,在一个天色阴沉、铅云低垂的午后,洛羽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如同滴入墨汁的清水,瞬间消失在城市的钢筋水泥骨架之中。
她的目标明确——那条通往归墟之门的地下路径。
轻车熟路地找到那个坍塌的地铁入口,洛羽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下。黑暗与潮湿瞬间包裹而来,但对如今的她而言,这地底世界不再充满未知的恐惧,反而像是一个……相对“干净”的领域,至少,这里没有那么多嘈杂的生命波动与扭曲的怨念。
混沌气息自然流转,让她在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昼,脚步落在积满灰尘的轨道上,几近无声。她没有急于赶路,而是放慢速度,灵识如同轻柔的水波,向着四周蔓延。
与上次逃亡时的仓惶不同,这一次,她有了余裕去仔细观察这片被遗忘的地下世界。
废弃的车厢如同巨兽的尸骸,静静地横陈在岁月的尘埃中。墙壁上那些模糊的壁画,在混沌灵识的扫描下,显现出更多细节。除了祭祀、搏斗和朝拜旋涡的场景,他还看到了一些更加隐晦的图案——断裂的锁链、崩碎的山川、以及……一些身着古老服饰的人影,正在将某种发光的东西,投入那巨大的旋涡之中。
“封印……的痕迹?”洛羽心中默念。守门人的传承记忆碎片再次被触动,与这些壁画隐隐对应。玄阴一脉的先辈,似乎并非仅仅是在“看守”归墟之门,而是在更早的年代,进行过某种……“加固”?
她继续前行,穿过那条被修整过的天然岩缝,再次来到了那片巨大无比、上方是无尽黑暗、下方是死寂“黑海”的地下空间。
归墟之门,依旧矗立在海中央。
那由苍白巨骨垒砌而成的门框,散发着永恒的冰冷与空寂。门内那片绝对的空无,仿佛连目光都能吞噬。仅仅是注视着它,洛羽就能感觉到自己丹田内的混沌丹元发出轻微的、既是警惕又带着一丝奇异吸引的震颤。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贸然尝试沟通,而是在“海岸”边,寻了一块较为平整的黑色礁石,盘膝坐下。
守门人传递的最终法门在心神中流淌,与《玄阴秘录》的总纲相互印证。她不再去试图“对抗”或“融入”那股归墟之意,而是尝试以混沌丹元为基,去“解析”它。
意识缓缓沉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她不再将归墟之力视为恐怖的毁灭之源,而是将其看作一种宇宙间客观存在的、极致的“静”与“无”的法则体现。
混沌,包罗万象,可化生万物,亦可复归虚无。
她的灵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死寂的“黑海”,靠近那扇苍白骨门。这一次,没有剧烈的冲突,没有意识被同化的危机,她的混沌气息仿佛一种万能溶剂,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消融”着归墟之力对外界的排斥,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她“看”到了更多。
那死寂的“黑海”,并非真正的液体,而是由无数趋于“寂灭”的法则碎片构成。那苍白骨门,更像是一个巨大的“伤口”,是这片空间与“归墟”本体维度连接最薄弱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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