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前所未有的反噬与灵魂被撕裂的极致痛苦中,关羽那强行被压制、被“净化”的过往,那些最珍贵、最柔软、也最让他痛彻心扉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偏执的堤坝,疯狂地涌上心头!
不再是扭曲的背叛场景,而是……
桃园之中,春光烂漫。 刘备紧紧握着他和张飞的手,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炽热:“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此誓,天地为鉴!”
许昌夜色下, 他手持《春秋》,却心向桃园。曹操的厚赐与刘备那漂泊无依的身影在脑中交织,那份对“回归兄长”的渴望,是如此纯粹而灼热。
古城相会, 张飞那莽撞却真挚的怀疑,与他斩断疑虑、兄弟重逢时的狂喜与泪水……“二哥!真是二哥回来了!”
博望坡前, 他与刘备、诸葛亮并肩而立,看着那燎原之火,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兄弟携手共闯天下的豪情……
哪怕是在华容道, 那艰难抉择的背后,何尝没有一丝对刘备若知此事会如何作想的隐忧?那份纠结,正是因为他珍视那份情义!
这些画面,清晰、温暖,却又带着锥心刺骨的疼痛,与他如今这冰冷、孤绝、众叛亲离、连自身力量都反噬的境地,形成了最残酷、最讽刺的对比!
“大哥……三弟……”关羽无意识地喃喃低语,那一直挺直如松的脊梁,在此刻竟微微佝偻了几分,那威严的面容上,充满了巨大的、无法承受的痛苦与挣扎之色!这是他自劫火显现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流露出属于“人”的脆弱与彷徨!
他一直以为,自己走在最正确的“义”之道路上,为此可以忍受一切痛苦,斩断一切羁绊。可直到此刻,被自身力量反噬,被最珍视的记忆拷问,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或许……在追求那绝对“光明”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失去了太多……甚至,可能……走错了路?
“为……为什么……”他抬起头,目光涣散,望着那哀鸣不止的青龙刀与疯狂反噬的墨色龙影,声音沙哑而破碎,“吾只是……只是想……守住……当年的……誓言……为何……会如此……为何……”
龙魂悲鸣,是神兵对堕落的哀泣。
墨龙反噬,是业力对偏执的报复。
而那回忆的浪潮,则是他内心深处,那从未真正熄灭的、对桃园情谊的眷恋与守护之心,在发出最后的、微弱的……呼唤。
林煜和禽滑素看着在反噬与回忆中剧烈挣扎、痛苦不堪的关羽,都知道,此刻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是彻底沉沦,被自身业力吞噬,还是……抓住那一丝从裂缝中透出的、过往的光芒?
林煜深吸一口气,踏前一步,声音不再高亢,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穿透龙魂的哀鸣与墨龙的咆哮,轻轻响起:
“君侯,你听……”
“这龙魂悲鸣,它在为何而泣?”
“你感受……”
“这墨龙反噬,它在抗拒什么?”
“而你心中……”
“那桃园的暖意,兄弟的誓言……”
“它们,真的希望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吗?”
林煜那如同清泉滴入滚油般的最后质问,混杂着青龙刀的凄厉哀鸣、墨龙反噬的灵魂撕扯,以及那汹涌而至的、带着桃园暖意的回忆浪潮,共同在关羽那已然濒临极限的心神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风暴!
“它们……真的希望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吗?”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关羽强行维系理智与偏执的那根脆弱丝线。
“不……不是的……关某……关某……”关羽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呜咽,那威严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丹凤眼中,苍白的劫火与属于人性的迷茫激烈交锋,使得他眼中的光芒混乱到了极点。
就在这心神剧烈动荡、防御降至最低点的刹那——
“嗤啦——!”
一声仿佛破帛撕裂、又夹杂着血肉焦糊的异响,猛地从关羽的左臂处传来!
只见他左臂那早已愈合多年的旧伤——昔日樊城之战被庞德箭矢所伤,后又经刮骨疗毒之处——在那无处不在的劫火冷焰的灼烧下,以及自身力量剧烈反噬的冲击中,竟轰然迸裂!
暗红色的、夹杂着黑色业力的血液,如同压抑已久的毒泉,猛地从崩裂的伤口中喷溅而出!那血液并未落地,而是在离体的瞬间,便被周围的劫火点燃,化作一道道扭曲的、燃烧的血色符文,缠绕在他的臂膀之上,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远超昔日刮骨时的剧痛!
“呃啊啊啊——!”旧疮迸裂的极致痛苦,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与灵魂层面的反噬、信念的崩塌混合在一起,彻底淹没了关羽的理智!他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整个人再也无法维持站立,猛地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只能用那哀鸣不止的青龙刀死死支撑住身体,才没有彻底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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