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骤起,福船风帆猎猎作响。似在为这场相遇欢呼。
杨易安望着甲板上齐刷刷跪地的三十名工匠,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得遇良才的欣喜,亦有肩负众人命运的沉重。
杨易安疾步过去,蹲下身,伸手扶起为首的老头,目光坚定而温和:“老丈快快请起,既蒙诸位错爱。诸位今日愿追随于我,是杨某的荣幸。但丑话须说在前头,往后岛上的日子,虽能保大家温饱,却也免不了风餐露宿,规矩更是铁律,谁犯了,休怪我不留情面。”话语虽硬,目光却透着几分温和,似是在安抚众人不安的心。
老头老泪纵横,颤声道:“杨掌柜放心,我们这些人在水匪窝里吃尽了苦头,如今能有个明主依靠,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浑浊的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滑落,他颤巍巍抹去眼角泪水,“往后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这老骨头也绝不含糊!这条老命,往后就交给您了!”
其余工匠也纷纷起身,神色激昂,誓言效忠。
有个青年男子满手泥污爬在甲板上,激昂愤慨地叩头,额头‘砰’地撞在甲板上:杨掌柜救命之恩比天高!我等在水匪窝里熬了三年,每日只有馊粥续命,手上活却一刻不敢停!”说着挽起破烂的衣袖,露出血红的皮鞭印。他回想起在水匪手里干活的日子,活着都不如一条畜牲,干活有点差迟非打即骂。有次干活慢了点,被水匪吊在树上打了半天,打得自己皮开肉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慢慢康复,要不是自己年轻,就挺不过来。
杨易安心中已然有了盘算,这些工匠各有所长,若是能好好利用,福安岛的发展必将如虎添翼。
他们个个衣裳破烂,面黄肌瘦,背上布满鞭印,他们的手掌布满沟壑纵横的纹路,宛如久经风雨侵蚀的树皮。指节粗大且微微变形,关节处隆起的硬茧层层堆叠,那是常年握凿、持锤、握锯、用刨留下的印记。
人群中忽有个身形佝偻的中年汉子往前扑跪半步,腰曲成虾米,面露害怕神色,声音如同蚊子,结结巴巴道:“活菩萨!俺、俺不是木匠,也…也不是铁匠,更不是石匠!”他结满老茧的手指死死抠住甲板缝隙,指甲缝隙仍留有沾土,“俺、俺会烧红砖!从选土、制胚到烧制,每一步都清清楚楚!求您赏口饭吃!”
杨易安听后心里更是激动:这些都是底层工匠,是老实可靠的手艺人。
“你会砌烧制窑炉吗?”杨易安想了想严肃问,手中摩挲着手中账本,“要烧瓷砖的温度。”
中年汉子猛然一怔,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原本佝偻如虾的脊背竟缓缓挺直。他颤巍巍解开打着补丁的衣襟,从贴身之处摸出一方油布包,层层展开后,露出半块巴掌大的釉面砖。
砖面泛着温润的光泽如镜,倒映着杨易安惊讶的面容,连砖体细微的冰裂纹路都清晰可见。
“被水匪捉来前,俺在景德镇给窑主当牛做马!”他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哆嗦,却字字掷地有声,这是俺烧制的冰裂纹瓷片,窑温要足一千三百度,火候得分九段控制。”
海风突然一滞,帆面发出沉重的闷响。海风掀起他破烂的衣裳,却吹不散甲板上灼烧般的目光。
“寻常倒焰窑烟囱直通天际,热气散得快。俺琢磨着在窑底开五条盘龙烟道,再在窑壁嵌三十六根空心陶管,让热气如游龙般在窑内盘旋往复,五条盘龙烟道,引火如游龙戏珠,方能将窑炉温锁住。热气经烟道循环三次,余热可再烘窑坯体。”他将手中的瓷片为笔,甲板为纸,在上面快速勾勒出一座窑炉。
杨易安手指重重叩击账本,瞳孔聚缩,喉咙滚动,心想:此乃天赐良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会砌窑炉的工匠,今后可以烧制水泥、玻璃、红砖、瓷器、炼铁等。
杨易安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本空帐本,摔入他手中,“你从新画一幅窑炉图纸,三天后回曲河边虎啸滩,鬼见愁岸边建一座窑炉。”他目光如炬扫过众人,要青砖百车、桐油十桶,即刻去账房支取!三日内,我要看到窑址破土动工!
杨易安在鬼见愁峰顶与山匪交战过,鬼见愁以石灰石为主,虎啸滩就以黏土为主。这些都是水泥主要原料。再加上可以利用曲河水为动力,制作水车研磨石灰石。
中年汉子盯着令牌上的字,喉结上下滚动数下,突然抱着瓷片伏地痛哭。咸涩的泪水滴在甲板的窑炉草图上,晕开蜿蜒的水痕,倒像是烟道里盘旋的热气。谢东家!他声音嘶哑如破锣,俺这条贱命,早该葬在景德镇的窑灰里。如今...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海风渐起,福船帆猎猎作响。此时福船已驶至深海。
老渔翁的令旗刚落下,甲板上便如沸水般喧闹起来。八名壮汉齐声低吼,手臂青筋暴起,绞盘的木轴被麻绳勒出了白痕。新织的麻网裹挟着咸腥海风,如一条黑色巨蟒般扑入海中,网纲上的铜铃叮叮当当,惊得海面炸开无数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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