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川滇交界处,一片更为险峻苍茫的群山之中。
与之前热带雨林的湿热不同,这里的空气带着高海拔特有的清冷与稀薄。云雾如同洁白的哈达,缠绕在墨绿色的山腰,偶尔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峡谷和奔腾咆哮的江水。
根据对石碑文字的破译、星图的进一步解析,以及何雨水对那缕附着在赵明身上的薪火感应的持续追踪(那感应最终在进入这片区域后彻底消失),所有线索都隐隐指向了这片被称为“十万大山”的秘境深处,一个在地图上仅有微小标记、几乎与世隔绝的古老寨子——黑苗寨。
传说这里居住着一支保留了最古老习俗的苗裔分支,寨中供奉着非同寻常的“祖灵”,极少与外界往来。有当地采药人含糊地提及,寨子后山的禁地,偶有奇异星光坠落,且终年弥漫着不散的迷雾,入者无踪。
此刻,一支规模更小、但装备更加精良的队伍,正行走在通往黑苗寨的、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古老栈道上。队伍仅有四人:何雨水、老周,以及两名新增派的专家——一位是精通西南少数民族古语与传说、代号“巫言”的老学者,另一位则是擅长地质勘探与能量场分析的工程师,代号“磐石”。
何雨水的伤势在大量地脉石乳和麻三姑精心调制的药物帮助下,已经基本痊愈,甚至因祸得福,对薪火之力的掌控更加圆融,精神力量也增长了不少。她穿着便于行动的冲锋衣,额间的印记依旧被小心掩盖,但那双眸子比以往更加沉静深邃。
老周则像一头时刻警惕的头狼,尽管伤势未完全康复,但那股百战老兵的煞气却更加内敛,如同出鞘半寸的利刃。他手中拿着的不再是突击步枪,而是一把造型古朴、却隐隐有符文流转的强弩,这是“龙雀”技术部门根据部分“青桐”技术复原的试验品,对能量体有奇效。
“巫言”老先生虽然年迈,但脚步稳健,一边走,一边对照着手中的老旧皮卷和沿途发现的某些岩画、图腾,口中念念有词:“…没错,这岩画上的‘吞口’纹,与石碑上记载的、用于威慑‘归墟’邪灵的图案有七分相似…黑苗一脉,很可能就是当年那支先民中负责看守封印的分支后裔…”
“磐石”则不断调整着手中的仪器,低声道:“此地的地磁异常活跃,灵机浓度远高于周边,而且…有一种非常隐晦的、类似星力波动的背景辐射,与何雨水同志描述的星钥气息有微弱共鸣。这寨子,不简单。”
何雨水没有说话,她正全力运转灵枢道体,感知着这片天地。这里的山势更加雄奇,地脉更加古老磅礴,仿佛一条条沉睡的巨龙盘踞在地下。而空气中,除了精纯的灵机,确实弥漫着一丝极淡的、与青铜残片和星钥同源的星辰气息,以及一种…深沉厚重的、如同大地般承载一切的守护意志。
这让她更加确信,黑苗寨即便不是封印的核心,也必然是极其关键的一环。
经过大半天的艰难跋涉,在翻过一道险峻的山梁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古老的寨子,如同镶嵌在群山怀抱中的一颗黑曜石,静静地坐落在前方一片相对平缓的山坳里。
寨子依山而建,清一色的黑瓦木墙吊脚楼,层层叠叠,充满了岁月沉淀的韵味。寨子中央,有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尽头,是一座比其他建筑都要高大、气势恢宏的祠堂。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寨子后方,一座孤峰如同利剑般直插云霄,峰顶隐没在缭绕的云雾之中,那里散发出的星辰气息与守护意志最为浓郁。
“那就是黑苗寨了。”“巫言”老先生语气带着一丝激动,“看那祠堂的制式和屋顶的装饰,与古籍中记载的‘守星一脉’的传承描述极为吻合!”
小队谨慎地靠近寨子。寨口立着两根雕刻着狰狞兽首图腾的木柱,仿佛两个沉默的守卫。当他们踏入寨门时,能明显感觉到一层无形的、温和却坚定的屏障扫过身体,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何雨水额间的印记和怀中的残片同时传来一丝微弱的共鸣,那屏障便悄然隐去。
寨子里很安静,与他们想象中戒备森严或充满敌意的景象不同。一些穿着传统黑色苗服的老人坐在自家门口,安静地做着手中的活计,或用一种深邃而平和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孩童们在巷陌间追逐嬉戏,看到他们,也只是好奇地多看几眼,并无惧色。
仿佛他们早就知道会有人来。
一位身着繁复黑色绣花苗服、头戴巨大银冠、手持一根虬结木杖的老妪,在几名同样穿着庄重的老者陪同下,从中央祠堂中缓缓走出,迎向了他们。
老妪面容苍老,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得如同山涧的清泉,仿佛能看透人心。她目光扫过四人,最终停留在了何雨水身上,尤其是在她掩盖着印记的额头和怀中的位置(青铜残片)停留了片刻。
“远道而来的客人,”老妪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她说的是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但众人都能听懂,“山神指引,星辰归位,你们终于来了。老身是黑苗寨的‘鬼师’,阿雅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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