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大厦顶层的灯光,在苍山市的夜幕下,如同永不疲倦的星辰。
晚上十一点,喧嚣的城市逐渐沉寂,而凌霄的办公室区域,却依然亮如白昼。
战略发布会的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但后续的清理、安抚、以及针对唐先生势力的反击部署,千头万绪,都需要在最短时间内理清。
冷月没有回安排好的公寓,而是留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隔间。
张维被高岩带往一个绝对安全的地点进行“策反”和深度审讯,关于那个假冒维修员和神秘硬件的追查也已经全面铺开,但这些都需要时间。
在这种高度不确定的时期,她认为留在离凌霄最近的地方,是职责所在,也是内心的选择。
她没有待在灯光通明的外间,而是将大部分顶灯关闭,只留下一盏桌角的阅读灯,营造出一个相对柔和、利于思考也更不易暴露的环境。
她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并非安保监控界面,而是一份打开的高级财务管理案例分析报告。
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和她自己画的关系图、思维导图。
这是她给自己加的任务。白天的经历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仅仅依靠直觉和战场经验,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商业世界里是远远不够的。
要真正成为凌霄合格的臂助,而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保护者,她必须更快地掌握这些商业语言和规则。
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清晰而专注,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偶尔遇到难以理解的概念时,她会微微蹙眉,用笔尾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陷入沉思。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以及她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这种极致的安静,与她曾经习惯的枪炮轰鸣或地下拳场的喧嚣截然不同,却别有一种让人心神凝聚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停在门口。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凌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似乎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脸上带着一丝疲惫,领带松开了些,手中端着一个白色的瓷杯,冒着袅袅的热气。
他看到隔间里亮着的灯和冷月专注的侧影,脚步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柔和。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来。
“还没休息?”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冷月从沉思中回过神,抬起头,看到站在光影交界处的凌霄。
他背对着外间的光线,面容有些模糊,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昏暗中依然明亮。
“再看会儿资料。”冷月放下笔,简单回答,身体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凌霄走到她的桌边,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一股淡淡的、带着甜香的姜枣茶气息弥漫开来。
“喝点热茶,暖暖胃。晚上熬夜,容易着凉。”
很平常的举动,很寻常的关心,但在这样深夜独处的静谧空间里,却透着一股超越工作关系的亲昵。
冷月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茶,微微一怔。
这种细致的关怀,对她而言,是极其陌生的体验。
在部队,关心是捶一拳肩膀,是“还能坚持吗”的粗犷问候;在地下拳场,只有冰冷的金钱和赤裸的弱肉强食。
“……谢谢凌总。”她沉默一瞬,低声道谢,伸手捧住了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似乎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凌霄没有离开,而是很自然地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在她侧对面坐了下来,目光扫过她屏幕上的财务报告和摊开的笔记。
“在看财务分析?这部分确实比较枯燥。”
“有些概念之间的逻辑关联还不太清晰。”
冷月没有掩饰自己的困难,指向报告中的一处,“比如这个递延税项资产的价值评估,在不同并购场景下的会计处理差异,对最终合并报表的净资产和净利润的影响,绕了几个弯,容易混淆。”
凌霄倾过身,就着灯光看向她指的地方。
他靠得很近,冷月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须后水气息混合着一丝疲惫的烟草味,并不难闻,反而有种独特的、属于成熟男性的稳重感。
“这里的关键在于理解税法和会计准则关于收入确认时间点的差异……”凌霄开始讲解,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用最精炼的语言剖析着复杂的会计规则背后的商业实质。
他没有卖弄高深的理论,而是结合具体的商业案例,甚至拿最近“灵犀”项目并购中的一些税务安排举例,让枯燥的理论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冷月凝神倾听,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
她发现,凌霄在商业上的洞察力极其敏锐,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核心。
这种近距离的、近乎一对一的传授,效率极高,许多她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地方,经他点拨,竟豁然开朗。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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