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局的白噪音空间,一如既往地弥漫着一种非人间的宁静。这里没有风,没有尘埃,只有柔和的光源从四面八方渗透出来,照亮了漂浮在中央、懒洋洋蜷缩在一张云沙发里的身影。
璃璟半闭着眼,像一只餍足的猫,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空气中流淌的数据流。那些光点在她指尖缠绕、跳跃,又乖顺地散开。刚刚结束的电竞世界还残留着些许硝烟与欢呼的余韵在她感知里,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她只想在这里,在她这片专属的“退休”领域里,好好地、彻底地放空。
“宿主,”系统九阙那冷静、略带电子质感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打破了这片宁静,“能量补给已完成,精神状态评估通过。是否准备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
璃璟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慵懒:“九阙,我们打个商量行不行?下次能不能挑个……嗯,阳光沙滩、椰林树影的世界?就是那种,我只需要躺着喝喝果汁,看看帅哥,没有任何打打杀杀,纯粹享受人生的那种?”
她甚至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蔚蓝的海水,洁白的沙滩,她戴着宽檐草帽,吸着冰镇椰汁,远处有肌肉线条流畅的救生员在冲浪……完美退休生活模板。
九阙的光球在她身边实体化,轻微地上下浮动,像是在表达一种无声的无奈。【根据宿主与快穿局签订的《神明退休再就业补充协议》第7条第3款,任务世界由主系统随机分配,系统无权进行筛选。且数据显示,‘纯粹享受人生’类低冲突世界,与宿主自身携带的‘高能因果扰动’特性不兼容,极易引发世界线崩溃。】
璃璟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柔软的云沙发里,闷声抱怨:“又是这套说辞。我就是想安安稳稳度个假,怎么就这么难?上次那个末日世界,说是让我当人偶休息,结果呢?还不是得亲手收拾烂摊子。上上个世界当祭品……”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某个不太愉快的开端,“总之,我的退休生活申请,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宿主的神格位阶过高,彻底退休需经过三千小世界功德圆满评定。目前进度:78.3/3000。】九阙毫无波澜地播报着令人绝望的数据。
“三千……”璃璟感觉自己快要化成一滩没有梦想的咸鱼了,“这得干到宇宙热寂吧……”
【理论上,以宿主的神魂不朽特性,可以完成。】九阙一本正经地回答。
璃璟:“……”
她认命地摆摆手,从云沙发上支起身子,长发如瀑般滑落肩头:“行了行了,启动吧。早点干完早点收工,但愿这次别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任务世界传送启动。目标世界:编号K-774,深渊之歌。任务类型:基础维稳。宿主投放身份:特定节点人物。】
九阙的声音变得遥远,柔和的白光再次包裹住璃璟。在意识被抽离的最后一瞬,她还在心里默默许愿:“海岛度假,海岛度假,信女愿三天不吃零食换一个海岛度假……”
愿望显然没有实现。
传送带来的轻微眩晕感散去,首先涌入感官的,不是海风的咸湿,而是一种混合着苔藓、湿冷岩石和某种古老香料的气息。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取代了云沙发的柔软。
璃璟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昏暗跳动的火光,勾勒出巨大、粗糙的岩石穹顶。她正坐在一个冰冷的石制祭坛上,身下垫着的不是软垫,而是一种触感诡异的、仿佛还带着水汽的深色海藻。身上原本舒适的休闲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样式古朴、质地却异常精美的雪白嫁衣,宽大的袖口和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而扭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水波纹样。
祭坛位于一个巨大的海边洞穴深处,前方是幽暗无光的海水,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而祭坛周围,密密麻麻地跪着一圈人。他们穿着类似麻布的粗糙长袍,脸上涂着用矿物和植物汁液混合而成的油彩,勾勒出敬畏与恐惧交织的图案。为首的一位老者,须发皆白,手持一根镶嵌着幽蓝宝石的骨杖,正用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语言,带领着众人吟唱着:
“……于深渊之眼,于寂静之乡,吾等献上纯净之魂,鲜活血肉……祈求奈亚拉托提普,深渊之主,沉睡之神,平息您的怒火,接纳吾等的供奉……”
奈亚拉托提普?
璃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太像是友善阵营的存在。原主残存的记忆碎片适时涌入脑海:一个靠海为生的小村落,常年被深海中的“厄难”困扰,风暴、怪病、失踪的渔民……古老的传说指出,唯有每隔十年,向沉睡于深海之下的“神明”献上一位纯洁的少女作为新娘,才能换取村落的十年安宁。而她,璃璟,就是这一任被选中的“祭品”。
记忆里,原主在被送上祭坛前,那绝望的哭泣、无助的挣扎,以及被强行灌下麻痹草汁后软倒的身体……最后定格在村民们那混合着愧疚、恐惧与一丝解脱的复杂眼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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