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烬的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璃璟空茫的认知中激起圈圈涟漪。
【指令:参与防御作战。目标:清除“腐尸”。】
【逻辑判定:与维持自身及关联个体(掠夺者Alpha)生存的最终目标一致。优先级:极高。】
【执行状态:激活。】
她安静地跟在厉烬身后,赤足踩过冰冷粗糙的水泥阶梯,一步步登上“烬城”那由废弃车辆和混凝土块垒砌的防御墙。宽大的白色实验袍下摆,在夹杂着硝烟与腐臭的风中猎猎作响,与她周身那种非人的宁静形成了奇异反差。
墙头上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
负责防御的战士们紧握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从锈迹斑斑的砍刀到改装过的猎枪,每一张脸上都混合着恐惧、决绝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麻木。当他们看到厉烬出现时,眼中本能地闪过一丝希冀,但随即,这希冀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即便是头儿,面对如此规模的尸潮,又能如何?
然后,他们看到了厉烬身后的璃璟。
那抹纯净的白色,在这片灰暗、血腥、充满金属与死亡气息的城墙之上,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像是一滴不慎滴入污浊油画的牛奶。
惊愕、疑惑、甚至是一丝被轻视的愤怒,在人群中无声地蔓延。他们不明白,头儿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带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瓷娃娃”上来。
厉烬对这一切目光视若无睹。他大步走到墙垛前,沉重的金属靴底敲击着地面,发出令人心安的沉闷声响。他取下护目镜,随手塞进战术口袋,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此刻却燃烧着冷静火焰的眼睛。那道从眉骨蜿蜒至耳际的烧伤疤痕,在昏暗的天光下,更添几分煞气。
他不需要望远镜,只是眯起眼,望向远方。
璃璟学着他的样子,走到墙边,双手扶着粗糙冰冷、沾满污渍的墙垛,向外望去。
景象,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全者瞬间崩溃。
目光所及之处,荒芜的大地上,一片灰黑色的“潮水”正缓缓涌来。那不是水,是数以千计、万计、扭曲蠕动的腐尸!它们密密麻麻,摩肩接踵,如同迁徙的蝗虫,又如同从地狱裂缝中溢出的脓液,所过之处,连顽强的荒草都被践踏碾碎。
低沉的、汇聚成一片的嘶吼声,如同闷雷,从地平线滚滚而来,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也敲打着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腐臭的气味被风提前送来,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目标数量:估算中……超过一万两千单位。】
【移动速度:平均每小时5-7公里。】
【先锋部队:含57.3%普通腐尸,28.1%力量强化型,14.6%速度变异型。】
【威胁等级:极高。城墙结构强度预估,无法承受长时间集中冲击。】
数据在她眼底飞速流淌,冷静地评估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毁灭风暴。
“弓箭手,预备——!”
“燃油准备!”
“重机枪点位,检查弹药!”
副手疤脸嘶哑的声音在墙头回荡,努力维持着秩序,但颤抖的尾音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惶。
厉烬却异常沉默。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礁石凝视着海啸。然后,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璃璟身上。
她也在“看”。墨色的瞳孔里,没有恐惧,没有震撼,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映照着末日景象的平静。仿佛眼前这铺天盖地的死亡,不过是一组需要处理的数据流。
“害怕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的呜咽与远处的嘶吼。
璃璟转过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纯粹的疑惑,似乎在分析“害怕”这个词汇的定义。她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如初:
“指令清晰。目标:清除。”
厉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确认。
就在这时,尸潮的先锋,那些速度最快的变异体,已经冲入了距离城墙不足五百米的范围内!它们四肢着地,如同畸形的猎豹,以远超同类的速度,带着残影,疯狂扑来!
“放箭!”
“点火!倒油!”
命令下达!浸染了燃油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如同火雨般落下!墙垛旁架起的大锅被推翻,粘稠的黑油沿着墙体泼洒而下,随即被火箭点燃!
“轰——!”
一道熊熊的火墙瞬间在城墙脚下升腾而起!冲在最前面的腐尸瞬间被火焰吞噬,发出凄厉非人的惨嚎,化作翻滚的火球,空气中弥漫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疯狂的浪潮。后面的腐尸踏着同伴燃烧的躯体,毫无畏惧地继续冲锋!火焰只能延缓,无法根除。
“砰!砰!砰!”
墙头上的枪声开始零星星地响起,战士们瞄准那些试图攀爬或者撞击城墙的腐尸点射。但弹药宝贵,效率低下。
一只格外强壮的力量型腐尸,硬顶着零星射来的子弹,用它那膨胀变形、如同巨锤般的拳头,狠狠砸在城墙基座的一块混凝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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