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苗圃”的求救信号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沈翊和老白心中激起层层希望的涟漪,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沉重的抉择负担。利用星核或罗锋制造强信号信标,这个想法本身就如同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
“太冒险了!”老白率先提出反对,他撑着虚弱的身体,脸色凝重,“罗锋现在的平衡比水晶还脆,任何刺激都可能让他万劫不复!而那颗星核……它现在就是个慢性的毒瘤,再刺激它,天知道会加速出什么怪物!”
沈翊的机械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电子眼中数据流飞速闪烁,显然在进行极其复杂的推演。“风险确实巨大。但我们有别的选择吗?困守在此,静滞锚点会缓慢吞噬方舟,我们最终仍是死路。外界‘观察者’虽败,但并未灭绝,他们迟早会卷土重来。那个求救信号,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生机,也是宇宙中其他抵抗力量存在的证明。”
他看向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尤克特拉希尔,您的意见呢?方舟的数据库里,是否有关于‘永恒苗圃’或‘收割者’的记录?”
世界树的光芒微弱地摇曳着,意念带着沉思:“古老的记忆碎片中……确有‘苗圃’的传说……据说是某个精通生命创造的远古文明留下的遗产,旨在保存生命的火种……但‘收割者’……未曾明确记载,或许是后来出现的威胁……”
“至于信标……利用星核的风险更高……它已被静滞侵蚀,任何能量刺激都可能引发不可控的链式反应……而引导罗锋……或许……有一线可能……”
世界树的倾向很明确,它认为引导罗锋是相对“可控”的选择,尽管这个可控也只是相对而言。
“如何引导?”沈翊追问。
“需要极其精准的共鸣……不是强行刺激,而是……‘邀请’……邀请他体内那份属于‘动’的意志,主动配合,将一丝静滞力量,以可控的方式,导向特定坐标,如同……投石问浪,激起涟漪……” 世界树的意念描绘出一种近乎艺术的操作,“这需要他对我们有绝对的信任,以及他自身意识能够完成如此精密的操作。”
信任?精密操作?对于一个意识在静滞深渊中挣扎的存在来说,这简直是奢望。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罗锋,似乎感应到了下方激烈的意念交流。他那双冰封的眸子再次转向他们,眼中的湛蓝星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这一次,闪烁的节奏,似乎带着某种……疑问和关注。
他听到了?他理解了多少?
沈翊心中一动,决定冒险尝试沟通。他没有使用强烈的精神共鸣,而是像之前引导疏导时那样,将关于“永恒苗圃”信号的信息、他们的困境、以及制造信标的请求,化作一段极其平和、清晰的数据流,缓缓地“推送”向罗锋。
这个过程很慢,充满了不确定性。沈翊感觉自己像是在用一根蛛丝,试图牵引一座冰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锋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才的闪烁只是错觉。老白和世界树都屏息凝神。
就在沈翊几乎要放弃时——
一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如同冰层下涌出的一股暖流,回馈到了沈翊的意识中:
“坐标……模糊……需要……更强的‘回声’……定位……”
是罗锋!他的意识真的在回应!他虽然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但理解了他们的意图,并指出了关键——现有的信号太弱,无法精确定位,需要更强的“回声”来反向追踪源头!
这“回声”,显然指的就是制造一次足够强大的空间波动!
“我……尝试……控制……一丝……” 罗锋的意念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令人动容的努力,“但……需要……锚点……稳定……反噬……”
他同意尝试!但他也明确指出,操作极其危险,他需要一个“锚点”来稳定可能引发的静滞反噬。这个锚点,显然不能是脆弱的翡翠梦境本身。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湖心深处——那颗正在缓慢静滞化的星核。
它本身就是静滞的产物,或许……能成为承受静滞反噬的最佳“锚点”?这是一个循环:用星核作锚点,引导罗锋释放力量制造信标,而信标过程可能产生的反噬,再由星核吸收。
理论上可行,但实践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将导致连锁崩溃。
“没有完美的计划,只有执行计划的决心。”沈翊沉声道,“罗锋,我们信任你。我们会尽全力维持方舟稳定,并引导星核作为你的锚点。当你准备好的时候,就行动。”
没有更多的交流。罗锋眼中的湛蓝星光稳定了下来,不再闪烁,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度专注的凝实。他周身的静滞力场开始以极其缓慢、精细的方式调整,仿佛在蓄力,又像是在进行着最精密的能量编织。
世界树也调动起残余的力量,根须深深扎入大地,引导着方舟的能量脉络与湖心星核建立更紧密的连接,准备承受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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