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四周,左手食指上的月牙形伤疤格外显眼。
——那是线人说的元人谍子的特征,据说是当年射箭时被弓弦割的。
他面前摆着一杯冷酒,一口没动,纸页上写的字密密麻麻,李青瞥了一眼,是蒙古文,
他认得几个,好像是在说粮仓的位置。
靠窗的一桌,两个穿着体面的商人正窃窃私语,声音压得极低,隐约能听到“粮草”“水路”,
其中一个人袖口露出半截绣着莲花的手帕,那是张士诚的暗号——张士诚在苏州称王,最喜欢莲花,他的部下就常用莲花做标记。
两人脸上带着焦虑,时不时往门口看,像是在等什么人。
还有个瞎眼的卖唱女,抱着琵琶坐在角落,手指胡乱拨着弦,不成曲调,
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那两个商人,她耳后的一颗黑痣,
李青认得,是陈友谅党羽标记,当年潜伏时,他见过不少这样的黑痣。
她面前的破碗里,只有几枚铜钱,风吹过,铜钱叮当作响,像在哭。
这酒楼楼,竟成了各方谍子的聚集地。
李青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劣酒,一碟花生米,目光却在几人间来回转动。
他想起线人昨晚送来的信,那线人是个小贩,脸上有块胎记,
送来信时,手还在抖,说元人想勾结张士诚、陈友谅的余党,在镇江城里作乱,抢夺粮仓,
趁朱元璋根基未稳,搅乱江南战局。
线人还说,最近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不少人夜里偷偷集会,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酒液辛辣,呛得李青喉咙发紧,像吞了火。
这让他想起去年,潜伏在长江的日子,军粮短缺,将士们只能喝掺了水的劣酒,啃硬得能硌掉牙的麦饼,饼子上还沾着沙土。
有一次,一个刚入伍的小兵饿极了,偷了老百姓一个麦麸,被军法处置,打了五十军棍,
打得皮开肉绽,趴在地上爬不起来。那小兵哭着说:“百户大人,我娘还在家等着我,我实在太饿了,我好久没吃过饱饭了……”
李青当时心硬如铁,按着军规办了,可夜里却偷偷给小兵塞了半块饼。
他也是农家出身,知道饿肚子的滋味,那是能把人逼疯的。
可战争就是这样,容不得半分私情。
朱元璋常说“驱逐胡虏,恢复中华”,可这“恢复”二字,要流多少血,饿多少肚子,谁也说不清。
李青见过太多百姓流离失所,见过一个母亲抱着饿死的孩子哭到晕厥,孩子的脸蜡黄,肚子胀得像个皮球;
见过好好的村庄被战火烧成一片焦土,断墙上还留着孩子画的歪歪扭扭的小人;
见过一个老汉,儿子被元人杀了,女儿被匪兵抢了,自己只能坐在村口的老树下,
日复一日地哭,眼睛都哭瞎了。
就像镇江城外,去年蝗灾加上兵祸,农田大多荒芜,地里长满了野草,偶尔有几株庄稼,也长得稀稀拉拉。
不少人只能挖野菜、啃树皮度日,甚至有人吃观音土,吃多了就腹胀而死。
前几日他还听说,城南有户人家,男人在战争中死了,女人带着一个八岁的女儿,
实在活不下去,就把女儿卖给了路过的盐商,换了半袋米。
那孩子哭着喊娘,声音撕心裂肺,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
女人背过身,肩膀抖得像筛糠,却不敢回头。
正想着,那青衫书生突然起身,把纸页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咽了下去,然后朝楼下走去。
紧接着,那两个商人也结了账,跟在书生身后,脚步匆匆。
李青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刻会意,悄悄跟了上去,另外几个亲兵,则盯着那个瞎眼卖唱女,慢慢围了过去。
李青端起酒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随后起身下楼。
街上的行人比刚才多了些,一个老妇人挎着篮子,篮子里装着几根发蔫的野菜,菜叶上还有虫眼,
她嘴里不停地念叨:“老天爷,发发慈悲吧,再打下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趴在地上,伸出枯瘦的手乞讨,手背上布满了裂口,渗着血丝,
路过的人大多视而不见,偶尔有好心的,丢给他半块硬饼,他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连饼渣都不放过。
书生拐进一条深巷,巷子两侧是破败的院墙,墙头上长满了杂草,还有几株牵牛花,
开着紫色的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两个商人紧随其后,走进巷子后,立刻从怀里掏出了短刀。
李青加快脚步,刚进巷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
“元人许诺的粮食呢?再不给,弟兄们就要饿肚子了!”
是其中一个商人的声音,带着怒气,手里的刀握得紧紧的。
青衫书生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急什么?等我们烧了他的粮仓,镇江城里的粮食,还不是任由我们拿?
张士诚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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