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四年,娄翰林和高秀平这对曾经的恋人江湖相望,从没有单独聊过天。
娄翰林已经结婚生子,对于高秀平的感情,更像是兄妹之间的亲情。他感觉高秀平就是一支带刺的玫瑰,美丽娇艳却让人难以靠近。
一次公社举行表彰大会,高秀平被评为劳动模范,颁奖典礼过后,在会议大厅后面,有人喊她的名字。
高秀平定睛一看,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娄翰林,一身笔挺的军装,大盖帽子下,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自信与成熟的光芒。
她盯着那枚锃亮的徽章,突然想起去年冬夜在公社广播里听过的《人民公安进行曲》,原来那些铿锵的旋律就藏在这身制服里。
她的心猛地一颤,曾经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一起在田间劳作、谈天说地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她无法把田野里的娄翰林和眼前的娄翰林联系在一起。
高秀平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开口:“你,你怎么穿军装呢?我差点没认出来。”
娄翰林微微一笑:“这是工作服,公检法司统一服装,就是警服。”
公检法司?高秀平认知上不去,整天跟土地打交道,哪听说过这些官腔,她得把这几个字掰开来揉碎重新组合。
揉碎之后再看,哦!总算明白点,娄翰林现在的工作属于法律范畴,调解民事纠纷,看来属于执法部门,这一身警服足够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她走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又有几分酸涩,“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都过上了别人羡慕的生活。”
娄翰林尴尬地笑了笑,“啥日子都是一天天过,自己喜欢就好。”
高秀平仔细品味“自己喜欢”四个字,她什么时候想过自己?又什么时候想过自己喜欢什么?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
娄翰林见她纠结在思绪里不能自拔,心脏也被她的情绪牵涉,有一丝丝撕拉拽的痛楚:“秀平,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考虑了,只有把自己照顾好才能更好地照顾家人。”
高秀平慌乱地点头,她认同娄翰林说的一切。她又马上摇头,不是否认娄翰林的观点,而是不明白自己要干什么。她就这样点头又摇头,把娄翰林逗笑了。
“秀平,你现在名也出了,钱也赚了不少,但是你想过吗?这些东西都是暂时的,不能在你的生命里长久存在。”
高秀平强装笑脸:“翰林哥,你现在不愧是公社干部,说话一套一套的,我都听不懂了。”
娄翰林略做沉思:“就是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活在自己的生命里。”
这时候有人喊高秀平,她匆忙跟娄翰林摆摆手,随着大会组委会成员离开会议室。
娄翰林的话让高秀平反思很久很久。曲桂娥明显感到,女儿自从去公社开表彰大会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她几乎每天劳动回来,都会拿出牛角号到海边吹一会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心中的憋闷。
娄翰林那句“活在自己的生命里”,她理解成“要为自己而活”。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为家人活着,也该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牛角号声刺破海雾时,曲桂娥正往灶堂里塞最后一把柴火,她忽然觉得女儿吹的不是调子,是把这些年憋在肺里的委屈都化成了咸腥的海风。
曲桂娥忍不住问:“秀平,你这是咋啦?”高秀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娄翰林的话告诉了母亲。
曲桂娥听后,叹了口气说:“秀平啊,娘知道你一直为家里操劳,可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高秀平沉默不语,心里却开始有了新的想法。
几天后,村里来了个文化宣传队,要招募队员去公社表演节目。高秀平鬼使神差地报了名。
作为妇女代表,自从表彰大会以后,她的称呼就变成高主任。这个头衔仿佛给她安了翅膀,让她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高主任想给知青带个头,争取把知青的积极性都调动出来,把本村的文艺节目好好排练,争取在公社拿到奖励,她得奖上瘾。
文艺宣传活动节目很多,村民们自编自演,舞台简陋,知青们把喂羊的草料剁成观众席,用化肥袋缝成幕布,最绝的是拿喂猪的泔水桶反扣当锣鼓,一敲震得三里地外的野狗跟着嚎。
他们还在羊圈顶上架几根旧檩子或者粗竹竿,上面搭几个门板,就是舞台。
这群城里的年轻人,很多都是多才多艺,高主任就把他们组织起来,开始了排练。
有人胆子小,不敢演主要角色,就安排他们演拉场戏,说快板。有几个活跃分子能唱能跳,高主任就安排他们自己导演一部《红灯记》的样板戏。
排练过程完全乱了套。高主任一边策划,一边亲自示范,教他们如何把握语气和动作。
而负责《红灯记》的喇叭裤和布拉吉们,虽然热情高涨,但在角色分配和剧情衔接上出现了分歧,吵得不可开交。
高主任赶忙过来调解,她凭借着自己的组织能力和判断力,重新分配了角色,梳理了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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