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吉梁的一九五八年值得怀念,他从沈阳回到阔别六年的老家,一家人的生活随之改变。
前面提到了高秀平和刘佳玉随着曲桂娥的行为改变而发生的心理变化,这都是小事。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高殿玉和刘巧翠。
他们感觉高吉良去沈阳之前是从他们家里走的,以过继给他们当儿子的身份出去学手艺挣钱,现在挣钱了当然还是他们的儿子。
当初他们把九岁的高吉梁带回家,抚养到十五岁后把他送到沈阳,如今二十一岁,正是成为顶梁柱的年龄,却不能为自己家支棱门,这不白养了吗 ?就算不给他们继续当儿子,起码应该回报他们二老。
曲桂娥命运多舛,自己一个大家闺秀被父母卖给一个罗锅子,结婚后又把九岁的儿子过继出去。没办法,女儿在九岁的时候当小牛倌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好在有罗锅子高殿广给予精神支持。
后来高殿广去世,曲桂娥曾一度相信,自己就是苦命人,不再奢望会有好日子,她认命。
她在最困难的时候几度想一死了之。在众人的劝说下,曲桂娥重拾生活的勇气,与刘乃超走在一起。
结果,好日子没多久,刘乃超意外身亡,撇下儿子刘佳玉。
曲桂娥感觉自己的命运是被安排好的,她天生就是苦命人,她抗争也没用。
高吉梁没回来的时候,她思念儿子心切,爱而不得的情感升级到怨恨,恨其不志,怒其不争。
她没想到高吉梁能回来,又赶上新中国破除封建思想,把过继这个破规矩废除,高吉梁居然回到她身边,她有些受宠若惊。
曲桂娥那无处安放的喜悦溢于言表,多年积攒的母爱恨不得一下子都摆到高吉梁面前。
曲桂娥的反常举动让高秀平感到女儿怎么努力都不如儿子得宠,让刘佳玉感觉没有血缘关系总归不行,让娄翰林意识到父母的情感在天平上称不得。
玲玲更看重是谁在挣钱养活一家人,她知道是姐姐一直在支撑这个家,哥哥一直都是客人。英子只要有热闹就行,有她吃有她穿,她就不会关心他人,谁带她看病她都能忘了。
这一家人啊,真是各有各的心思。高殿玉和刘巧翠见高吉梁对他们态度冷淡,心里窝着一团火,觉得这孩子忘恩负义。
他们开始四处跟人抱怨,说自己当年白养了高吉梁一场。
曲桂娥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她心疼儿子,也气高殿玉和刘巧翠的无理取闹。
这天,高殿玉找上门来,想要让高吉梁给他们一个说法。
曲桂娥站在门口,毫不畏惧地挡在高吉梁身前,“当年是你们把孩子带走,如今孩子回来我身边,天经地义。他要是愿意念你们的旧情,那是他仁义,不愿意,你们也别强求。”
高殿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呼呼地走了。
高吉梁回来后的日子,家里的氛围越发微妙。高秀平看着母亲对哥哥的偏爱,心里的不满也日益加深,时常与曲桂娥顶嘴。
刘佳玉则更加沉默寡言,把自己的情绪都藏在心底。
一天,村里召开破除封建思想的大会,强调人人平等,摒弃旧的家族观念。
高吉梁在会上慷慨陈词,他说“我们生活在新社会,就应该有新思想。过继这种旧规矩,束缚了亲情,也制造了许多矛盾。我曾经被过继出去,感受过与亲生父母分离的痛苦。
“如今,我回到母亲身边,这是顺应新思想的结果。我们不应该再被旧观念所左右,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亲情和幸福的权利。家族不应该是靠过继来维系,而是靠爱和理解。”
高吉梁的一番话,赢得了村民们的阵阵掌声。高殿玉和刘巧翠在台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高秀平听着哥哥的话,心中的不满竟有了一丝动摇。
六年前,十五岁的高吉梁被送到沈阳学手艺时,确实是大伯高殿玉两口子一手安排的,他们希望高吉梁到工厂学徒,当个正式工人,为家族争光,也为他们养老。
但这些年,世事变迁,新社会讲究人人平等,过继这种旧习俗已经被废除。高吉梁身在省城,接触的新事物多,他感觉这件事已经成为过去,不应该算数。
高吉梁这次回来,心里更想亲近的是生母曲桂娥。六年不见,母亲的背更驼了,头发几乎全白,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比记忆中更加明亮。
高吉梁明显感到母亲对自己的依赖,她时不时用那双粗糙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面对他的眼睛看了又看,仿佛害怕他会再次消失。
高殿玉和刘巧翠带着情绪来到曲桂娥家。一进门,高殿玉就扯着嗓子说:“吉梁,你可不能忘本,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不认我们了?”
曲桂娥挡在高吉梁身前,眼神坚定:“过去的过继规矩已经没了,吉梁是我儿子,天经地义。”
高秀平第一次学着哥哥的沉稳,她忍着不说话,脑袋在快速运转:“哥哥九岁过继,十五岁去沈阳,二十一岁回老家,这期间他没挣一分钱,竟然有那么多人抢着要他。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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