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巨龟突然发出刺耳的声,像生锈的铰链在摩擦。它疯狂地摆动四肢,试图把背上的金属盒甩下来。郭春海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龟壳,乌娜吉趁机用猎刀撬开了盒子的锁扣。
有张纸...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盒子里泛黄的纸片,上面有字...
张建军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郭春海接过纸片,就着手电光一看,上面用潦草的日文和中文混杂写着:实验体No.7,神经毒素耐受性增强300%,危险等级A...封存地点...老金沟东南3.7公里...警告!勿开启...
乌娜吉脸色煞白:海哥,这什么意思?
郭春海还没回答,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民兵的惊呼:漏水了!下面被水淹了!
张建军立刻指挥人员撤离。混乱中,那只巨龟突然加快速度,闪电般冲向隧道深处,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郭春海想追,却被张建军死死拉住:别管它了!这里随时可能坍塌!
众人匆忙撤出洞穴。刚跑到安全地带,身后就传来一连串的坍塌声,整个山坡都陷下去一大块。烟尘散去后,盗洞和隐藏的入口都被彻底封死了。
可惜了...赵卫国望着废墟叹气,说不定真有宝贝...
命更重要。郭春海拍拍他肩膀,转向张建军,那个金属盒...
会上报国家。张建军郑重地说,你们发现的东西可能关系到重大历史问题。对了...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个信封,这是林业局给你们的奖励,赵副局长特意嘱咐我带来的。
信封里是五张招工表,盖着鲜红的林业局公章。郭春海扫了一眼,岗位分别是:红旗林场技术员、货车司机、保卫科干事、苗圃管理员和机修工。
二愣子一把抢过表格,货车司机!这可是金饭碗!
乌娜吉却盯着郭春海:你要去吗?
郭春海没有立即回答。他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那里有他重生后熟悉的猎场、溪流和驯鹿小道。但1984年的春风已经吹到了兴安岭,时代的洪流没人能够阻挡...
先回屯子。他最终说道,跟阿爷商量商量。
回老金沟的路上,狩猎队异常安静。二愣子捧着招工表看了又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赵卫国则喋喋不休地介绍着林场的各种好处;只有乌娜吉骑马走在最后,眼神飘向远方的白桦林。
经过一片落叶松林时,郭春海突然勒住马缰。林间空地上,那只巨龟正静静地趴在那里,龟壳上的金纹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它伸长脖子看了看众人,然后慢悠悠地爬进灌木丛,消失不见了。
它怎么会...二愣子惊讶地张大嘴。
乌娜吉轻声道:山神的使者来报信,现在任务完成了。
当晚,老金沟举行了隆重的庆祝宴会。阿坦布听完整个经过,摸着胡子久久不语。最后老人只说了一句: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要走。
宴会结束后,郭春海独自来到溪边。月光如水,照在缓缓流动的溪水上。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乌娜吉在他身旁坐下,手里捧着两杯马奶酒。
她递过一杯,阿爷加了安神的草药。
郭春海接过酒杯,两人的手指在冰凉的铜杯沿轻轻相触。少女的眼睛在月光下像两汪清泉,映出他复杂的表情。
你想去林场吗?她直接问道。
郭春海望着溪水中的月影:重生...我是说,我以前总觉得,能重来一次就要活得不一样。可真的重来了,又发现有些东西比记忆中的更珍贵...
乌娜吉似懂非懂,但轻轻靠在他肩上:阿爷说,鄂伦春人就像驯鹿,冬天上山,夏天下山,跟着水草走。她顿了顿,水草到林场去了。
郭春海心头一震。是啊,1984年的春天已经到来,林业局的工作意味着城镇户口、固定工资、医疗保障...这些对山里人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我会选技术员岗位。他最终说道,离山林近些。
乌娜吉笑了:我就知道。二愣子要乐疯了,他做梦都想开大解放。
你呢?郭春海转头看她,有什么打算?
少女望向月光下的远山,声音轻得像风:我跟你走。
溪水潺潺,带着融雪的凉意流向远方。
两只夜鹭从芦苇丛中惊起,翅膀拍打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郭春海忽然觉得,重生带给他的最大礼物,或许就是此刻身旁这个鄂伦春少女的体温,以及她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三天后,林业局的吉普车来接人了。
郭春海背着简单的行李站在屯口,二愣子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了车,正跟司机吹嘘自己的驾驶技术。
赵卫国忙着给屯里人发大生产香烟,像个真正的干部。
阿坦布把一件崭新的狍皮坎肩披在郭春海肩上:山里的孩子,走到哪都带着山林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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