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红尘中游历六十载,道心早已在一次次的见闻与别离中,被打磨得圆融无碍。
三境巅峰的修为,亦已至瓶颈。
只差那最后一步,寻得自己的金性。
便可追随师父与金灵师叔的脚步,迈入第四境的门槛。
可她的锚点,又在何方?
林朝英于天池畔静坐数月,终是缓缓摇头。
她之道,不在山巅。
一念至此,她不再犹豫,起身对着那冰封的木屋,恭敬一礼。
“三叔,朝英...再去山下走走。”
唤上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白猿悟空,辞别了清风与金灵,再度下山。
......
建炎一百三十年,冬。
终南山,全真道场。
此地亦是当今天下有数的新法修行圣地。
只是其道法理念,与龙虎山、茅山等传统道门皆不相同。
全真一脉,不重符箓,不重雷法,反而讲究“性命双修,存神内观”。
于新法当中,另辟蹊径,倒是颇合当年古法丹道真意。
道场深处,一间静室外。
一名身着玄色道袍,面容清癯,气息渊深如海的中年道人,正自闭目打坐。
他似是在为某人护法。
忽而,道人似有所感,缓缓睁开双眼,望向山门方向。
只见云雾之间,一道青影踏鹤而来,飘然落于庭院之中。
“咦...你是?”
中年道人缓缓起身,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奇异。
“年幼时曾见,一别经年,却不曾想你也入了道中。”
眼下这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当年陈安带着年幼的林朝英在西安时,撞见的少年,王中孚。
或者说,王重阳。
亦是如今这全真道场的开派祖师。
“王道长。”
林朝英自鹤背跃下。
她望着眼前这位故人,亦是心生感慨。
当年惊鸿一瞥,拒绝三叔收徒请求的少年人。
如今亦已是一派宗师,修为更是稳稳立于三境巅峰,不弱于她。
“道友此来,是......?”
王守拙轻声问道,目光中难掩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过去多年,他仕途不顺,身到中年幡然醒悟,一心向道。
当年那两个早已在心中模糊的身影,便也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
“偶然听闻故友之讯,前来一见罢了。”
林朝英笑笑,也不掩饰。
目光扫过这清幽的道场,似是随口问道:
“听闻王道长于内观一道上颇有心得,不知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王重阳闻言,眼中光芒一亮,连忙侧身引路。
“道友请。”
二人于静室前盘膝而坐,谈玄论道。
王重阳言辞恳切,将其数十年来的修行感悟,倾囊相授。
林朝英静静聆听,时而发问,时而沉思。
直至日落西山,方才缓缓起身。
“多谢道友解惑。”
“道友客气。”
王重阳亦是起身,似有不舍。
“天色已晚,道友何不......”
“不了。”
林朝英摆了摆手,翻身跃上鹤背。
她已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王重阳之道,虽也玄妙,却终究非是她的道。
“王道长,你我皆是求道之人,当知情爱缠身,最是蹉跎。”
她居高临下,平静地注视着那道身影。
“你之道,在你全真。我之道,在我长生。”
“此生往后...当不复相见。”
话音落下,也不待其回应。
羽鹤清鸣一声,双翅振动,便载着那道青衫身影冲天而起,转瞬间消失在了茫茫云海之中。
只余下王重阳立于庭院,望着那空荡荡的天际,久久不语。
良久,方才悠悠一叹,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苦笑。
“罢了...我之道,亦非在儿女情长。”
他缓缓转身,复又坐回静室门前,闭上了双眼。
......
云海之上,罡风猎猎。
林朝英立于鹤背,任凭寒风吹拂青丝,眸光清明。
她自袖里取出一卷早已泛黄的日志,提笔于其上缓缓书写。
[巡世手记·甲子卷]
建炎一百三十年,冬。于终南山。
见故人王重阳。
幼年初见,他尚是城中少年,一心科考,婉拒道途。
七十年后,亦已是一派宗师,开全真道统,欲全形保真。
其志可嘉,其道亦可观。
他言及红尘浮躁,格物迷心,欲以道法补之。
我却不然。
三叔当年以格物开新天,便是大道。
蒸汽巨兽,钢铁巨轮,此亦是道之显化,何来迷心一说?
人心迷,非是格物之过。
王重阳的道,终究是落了下乘。
他似有情意,然我之道,不在于此。
大道漫漫,红尘万象,皆是我修行之资粮。
我观此世间,已历数代首辅,新法鼎盛,国泰民安,一如三叔当年所愿。
然,盛极必衰,此乃天理。
格物监的匠首们,已在窥探电与光的奥秘。
我在东海上,同样见到了巡洋铁甲舰。
其威能...已非凡俗。
若有朝一日,此等格物之力,超越了凡俗的掌控......
这人间,又将是何等光景?
三叔闭死关,推演第五境。
我亦当寻我之金性。
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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