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的倒戈,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林枫并未完全信任这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但其提供的信息,尤其是关于“鹰身教”正在搜寻特定“异星现世”记录的情报,与钦天监正李明承对星图“天狱”指向的解读相互印证,价值巨大。
林枫强忍着伤口未愈的隐痛,在枢机院下达了一连串密令。
“星罗”对西域胡商阿卜杜勒及其关联势力的监控与打击骤然升级。数处疑似“鹰身教”窝点在夜间被连根拔起,缴获了大量来不及转移的金银、与西域往来的密信,以及一些绘有鹰身符号和古怪星图的器物。阿卜杜勒本人如同惊弓之鸟,行踪变得更加诡秘,但其活动空间被极大压缩。
同时,在苏小小的亲自运作下,几名绝对可靠的“星罗”成员,利用宫中收藏典籍整理的名义,开始有选择地、极其隐蔽地查阅皇室秘藏中那些落满灰尘的前朝乃至上古天文档案。这项工作进展缓慢,如同大海捞针,但却是破解“星钥”之谜的关键。
北疆的战报依旧如同催命的符咒,一日数至。大同城在郭登的率领下,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惨烈的抵抗。城墙多处坍塌,守军甚至开始与攻入城内的瓦剌士兵进行巷战。沈岳的援军拼死向前突进,却依旧被也先布置的重兵层层阻隔,每前进一步都付出惨重代价。朝堂之上,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几乎令人窒息。
而就在这内忧外患达到顶点的时刻,一场更大的风暴,悄然在京城之内酝酿。
这日深夜,林枫正在书房对照着北疆地图与军报,推演破局之策,苏小小却形色匆匆,未经通传便直接闯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王爷!出事了!”她声音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惊惶,“我们安插在成国公朱勇府外的暗哨发现,今夜其府邸后门异常,有数辆遮掩严实的马车悄然进入,随后府内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似乎有英国公张懋之子张锐的身影!还有几个在清丈中利益受损最重的勋贵和官员!”
林枫执笔的手一顿,墨点滴落,在地图上晕开一团黑渍。他缓缓抬头,眼中寒光乍现:“张锐?他不是应该在大理寺狱中候审吗?”
“这正是蹊跷之处!”苏小小急声道,“我们的人确认,那就是张锐!他很可能被秘密释放,或者……是越狱!而且,根据内线模糊听到的只言片语,他们似乎在密谋……要在明日大朝之上,联合部分对王爷新政不满的官员和勋贵,以‘天象示警、北疆失利’为由,逼宫!要求王爷……还政于陛下,并废除新政!”
“逼宫?”林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就凭他们?一群冢中枯骨,也敢妄言乾坤?”
“王爷,不可不防!”苏小小语气沉重,“他们此次串联,范围甚广,不仅包括那些被触及根本利益的勋贵,还有一些因清丈而仕途受阻、或被‘军器革新司’夺了油水的官员,甚至……可能还有宫中某些人的默许或支持!他们打出的旗号是‘清君侧,正朝纲’,极具蛊惑性!若明日朝会之上,他们群起发难,即便王爷能强行压下,也必致朝局动荡,人心离散!届时,北疆战事若再有不测……”
后面的话苏小小没有说,但林枫明白。一旦朝堂大乱,前线军心必然动摇,大同很可能瞬间崩溃,整个北方防线将一泻千里!这不仅仅是权力之争,更是关乎国运的生死关头!
林枫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周霆的鲜血尚未干涸,北疆将士正在浴血奋战,而这些蠹虫,却只想着自己的权位利益,不惜在国难当头之时,背后插刀!
他心中的怒火如同岩浆般翻涌,但脸上却异常的平静。越是危急时刻,他越需要冷静。
“他们选择在明日发难,是算准了北疆战事吃紧,本王无暇他顾,也是看准了‘天象’和‘失利’能煽动人心。”林枫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只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苏小小!”
“卑职在!”
“第一,立刻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星罗’力量,严密监控所有参与密谋者的府邸,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们与宫中、与禁军的任何联系!但有异动,格杀勿论!”
“第二,让周霆……不,”林枫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让副统领陈岩,秘密调集最可靠的一千神策卫甲士,化整为零,于黎明前潜伏于皇城四周要害位置,听候指令!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禁军!”
“第三,”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他们想玩‘天象’,那本王就陪他们玩个大的!你去将李明承‘请’到王府,要快!记住,是‘请’!”
“是!”苏小小感受到林枫话语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与杀伐,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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