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极殿。
大朝会的氛围比昨日更加凝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大殿中央那孤零零的几人——以北疆长史府首席幕僚徐子凡为首的陈情使团。
徐子凡一身青衫,面容清癯,立于丹陛之下,身形挺拔如松,面对满朝朱紫和那隐在御座旁阴影中的巨大压力,神色坦然,不见半分怯懦。他身后几名属员,手捧厚厚的文书卷宗以及几个覆盖着红布的木盒,想必便是所谓的“图样”与“样品”。
王振半眯着眼,倚在御座旁的锦墩上,枯瘦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如同毒蛇吐信,等待着猎物的破绽。皇帝依旧精神不济,勉强支撑着坐在龙椅上,目光有些涣散。
“陛下,”王振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北疆使者已到,可令其陈情,以辨北疆虚实,平北王忠奸。”
皇帝微微颔首。
徐子凡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清越朗畅:“北疆平北王府幕僚徐子凡,奉王命,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携北疆军民赤诚,陈情于御前,以明心迹,以正视听!”
“徐先生,”一位王振阵营的官员迫不及待地发难,语气带着讥讽,“平北王既然忠心为国,为何不亲自入京面圣,陈说原委?仅派你一介幕僚前来,岂非视君父如无物?莫非……是心中有鬼,不敢前来?”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纷纷点头附和,目光灼灼地盯着徐子凡。
徐子凡不慌不忙,再次躬身:“回大人,王爷镇守北疆,身负皇命,保境安民乃其第一要务。近日边关不宁,瓦剌异动频频,谍报显示其大有趁秋高马肥之际南下叩关之意。值此紧要关头,王爷若轻离防区,一旦边关有失,谁人能负此重责?陛下与朝廷,又将如何看待一位擅离职守的边帅?”
他环视一周,目光坦然:“王爷常言,‘位卑未敢忘忧国’。王爷之心,在于北疆稳定,在于社稷安危,而非个人之毁誉得失。派在下前来,正因陈情所需,在于事实与数据,在于北疆军民实实在在所做之事,而非王爷一人之口才辩解。此乃务实之举,亦是对陛下、对朝廷负责之举!”
一番话,有理有据,将“不敢来”的指控,巧妙地转化为“不能来”的尽责与“不必来”的务实,反而显得质问者有些小家子气。那发难的官员脸色一僵,一时语塞。
王振敲击扶手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这徐子凡,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巧言令色!”吴清源冷哼一声,出列道,“即便平北王不能亲至,尔等所谓‘详实证据’何在?速速呈上,休要在此徒逞口舌之利!”
徐子凡微微一笑,示意身后属员。一名属员上前,将厚厚一摞文书高举过顶。早有太监接过,转呈御前——虽然皇帝大概率不会细看,但仪式必须到位。
“陛下,诸位大人,”徐子凡朗声道,“此乃北疆近年财政收支总录、互市贸易明细、军费开支详册、以及神策军编练及装备清单之副本。所有账目,笔笔可查,条条可溯。北疆虽行新政,开源节流,然所有赋税、商税,除按旧例留存必要开支外,余者皆已按制上缴或折抵军需,并有朝廷相关部寺堪合印信为凭!何来‘截留自用’之说?”
他又指向另一名属员捧着的图样:“此为新式火铳、火炮改良图样及操演规程。北疆军工,仰赖陛下洪福、朝廷支持及工匠心血,略有小成,然一切皆为强军卫国,绝无丝毫隐匿!王爷有言,若工部、兵部有意,北疆愿倾囊相授,共强我大明武备!”
最后,他指向那覆盖红布的木盒:“盒中乃是按新法所铸永乐通宝样板,及部分新式火铳击发后之弹头、靶标。钱币成色、重量,远超旧钱,流通以来,商民称便,物价平稳。火器之威,靶标可证,皆是为应对瓦剌铁骑、西洋巨舰而制!”
徐子凡每说一句,便有一份证据被象征性地呈上或有属员掀开红布一角展示。他的话语清晰,数据扎实,配合着实物佐证,与之前李崇焕、吴清源等人空泛的指责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些原本中立或心存疑虑的官员,开始交头接耳,面露思索之色。
王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林枫敢把家底几乎摊开来给他们看,更没想到徐子凡如此能言善辩,竟隐隐有扭转局势之势。
“账目可以作假!图样可以虚造!”李崇焕强辩道,“谁能证明这些不是尔等精心粉饰之物?况且,即便这些为真,平北王擅权逾制,结交藩镇,总是事实!”
“擅权?”徐子凡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看向李崇焕,“李大人可知,去岁寒冬,若无王爷以王府名义强行征调富户存粮,开设粥厂,北疆三府冻饿而死者几何?若无王爷‘擅权’整饬吏治,革除积弊,北疆官场可能如现今般清明高效?至于结交藩镇……大人是指与朝鲜、琉球之正常海贸往来,还是指与漠南部分蒙古部落之有限互市,以分化瓦剌之举?若此即为结交藩镇,那么东南沿海与倭商、南洋诸国往来之官员,岂非皆可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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