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期,倏忽而过。这五日内,北疆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紧锣密鼓,如同拉满的弓弦。神工坊的炉火彻夜不熄,匠人们轮班赶工,凭借日益纯熟的技艺与严格把控的流程,竟又成功铸出三门敦实厚重的“镇海”炮,经检验,性能稳定。郑沧坐镇水师码头,亲自督促进度,数艘劈浪舰的改装工程明显提速,水兵们则在岸上模拟炮位,熟悉着新的作战规程。陈影麾下的影卫,如无形的蛛网,不仅将高太监一行人的一举一动牢牢置于监控之下,更从蓟镇内部传回密报——一名已被渗透的中层将领证实,王振确已内定其心腹接掌蓟镇总兵之职,并可能在岁末年初,寻隙对北疆发动一次“惩戒”,以彻底立威。
压力与机遇如同双生暗影,相伴而至。然而,林枫的心境,却因枕畔那枚日益沾染体温与心意的“清宁”香囊而愈发沉静通透。那缕幽香,仿佛已融入他的呼吸,在他权衡利弊、决断杀伐时,予他一片清明的内心。他清晰地知道,脚下的路该如何行走,手中的棋该落在何处。
第五日清晨,天色微明,那高太监便再次登门,此番姿态更显嚣张,几乎是指着鼻子厉声呵斥,言称若再无结果,便要立时拟就弹劾奏章,以“欺君之罪”上达天听。
林枫此次不再与他虚与委蛇。他在王府规制森严的正厅,当着众多属官将领的面,命人取来一个锦匣。匣中,是一份笔墨簇新、条目详尽的“玉脂皂秘方”,以及几家位于镇海堡外围、早已搬空只剩屋壳的作坊地契文书。
“高公公,此乃玉脂皂不传之秘,及相关作坊产业,请依律验收、交接。”林枫语气平淡无波,将锦匣推至对方面前。
高太监狐疑地接过,他虽不通匠作,但见那“秘方”写得有模有样,用料、工序、火候一一罗列,地契文书亦是官府印信俱全,再瞥一眼厅外垂手侍立、看似惶恐不安的众多“工匠”(实为精于伪装的影卫),心下不由信了八九分,脸上瞬间阴转晴,堆满了谄媚与得意的笑容:“哎呀!王爷果然深明大义,是信人!早该如此,你我之间,又何至于伤了这份和气?”
他心花怒放地将那足以让他回京邀功请赏的“秘方”与地契仔细收好,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当日午后便带着随从与那份“厚礼”,浩浩荡荡离开了镇海堡,马蹄扬尘,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望着那消失在官道尽头的嚣张队伍,周莽狠狠啐了一口,怒道:“真是便宜了这阉狗!想到那假方子说不定还能让他吃个闷亏,心里才算痛快些!”
林枫负手立于厅前,目光深远,淡淡道:“一本无用的废纸,几间空置的瓦舍,若能换来北疆数月的喘息之机,换来我们积蓄力量的宝贵时间,便是值得。更何况,王振拿着这假方子,耗费人力物力却一无所获时,那份恼怒与尴尬,自有他承受。传令下去,我们真正的玉脂皂工坊,可以借此机会,化明为暗,向江南、西南诸省秘密渗透拓展了。”
送走了这尊“瘟神”,处理完这桩迫在眉睫的麻烦,林枫心中那根紧绷许久的弦,终于稍稍松弛。他信步踱入后园,秋意已深,草木凋零,唯有那棵历经风霜的古老银杏,虽枝叶落尽,虬劲的枝干却更显苍劲,直指苍穹。却见赵清雪一人,静默地立于树下,微微仰首,凝望着那交错盘桓的枝桠,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恬静的侧影在秋日柔和的夕照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圈温暖而圣洁的光晕。
林枫放轻脚步,悄然走至她的身后,伸出双臂,自后轻轻将她环住。赵清雪纤细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即感知到那熟悉的气息与温度,便彻底放松下来,柔顺地依偎在他宽阔坚实的怀抱里。
“碍眼的麻烦,总算暂时打发走了。”林枫将下颌轻抵在她散发着淡雅发香的鬓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后的释然,“这些日子,让你也跟着忧心了。”
赵清雪在他怀中轻轻摇头,声音柔婉:“我身居于内宅,未能为殿下分忧前线险厄,何谈辛苦?是殿下独自承担了所有。”
“不,”林枫将她身子稍稍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目光沉静而认真地望入她的眼底,“你那枚香囊,于我而言,胜过千军万马的支撑。它让我知道,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总有一处安宁可以回返,总有一个人在灯下等我。”
他看着她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柔美动人的容颜,清澈的眼眸里映照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映照着他自己的身影。这些时日压抑在心底,因局势紧迫而无暇细诉的汹涌情感,此刻终于冲破了所有桎梏,如潮水般奔涌而出。他从怀中贴身之处,珍而重之地取出那枚精致的鎏金五彩香囊,将它托在掌心,那上面并蒂莲花的纹样在夕照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清雪,”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与难以言喻的温柔,“这世间纷扰,权柄名利,疆场征伐,于我眼中,皆不及你为我调制的这一缕馨香,不及你在我身边时,所带来的片刻心安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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