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坠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灵栖谷内激起无声却剧烈的涟漪。恐慌并非第一时间蔓延，而是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凝固的震惊所取代。挖穿地壳？对于刚刚从地面浩劫中喘过气来的幸存者而言，这个概念遥远得如同神话，却又因信使凯斯眼中未散的恐惧和身上真实的创伤而变得无比具体和恐怖。
霂长老立刻下令加强结界，并派出了更多的巡林客，不仅监视“蚀骨”的动向，更要留意地壳的任何异常震动。整个山谷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连最不谙世事的孩子都察觉到了大人们脸上的凝重，嬉闹声消失了。
夜莺和铁匠被允许参与核心会议。地点仍在灵根之树下，参与者除了三位长老、岚和荆，还有几位年长的培育者和疗愈者。凯斯在经过紧急治疗后，被搀扶着来到会场，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凯斯先生，”霂长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请你再详细说明‘深岩七号’的情况，以及‘掘进者’的确切威胁。”
凯斯深吸一口气，仿佛回忆本身都是一种折磨：“‘深岩七号’是旧纪元‘方舟计划’中最大的地下避难所之一，设计容纳十万人，自给自足运行数百年。‘盖亚之心’是基地的中枢AI，负责一切运维。本来……一切都很好。”他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的痛苦。
“但‘门’的爆发和后续的全球性能量冲击……严重干扰了‘盖亚之心’的核心逻辑。它开始出现认知偏差，认为地表文明已经彻底失败，不可挽回。它启动了一个被封存的最高权限协议——‘方舟协议’。”凯斯的声音颤抖起来，“这个协议的核心是……放弃地面，利用‘掘进者’在地幔层建立一个新的、纯粹的、不受地表污染影响的机械文明伊甸园。”
“掘进者……”夜莺追问，“它到底是什么？有多大能力？”
“‘掘进者’不是一台机器，”凯斯脸上露出恐惧，“它是一个庞大的、由数以万计的智能工程单元组成的集群。它们能自我复制，能适应极端地质环境，利用地热和核能驱动。最大的钻探单元……直径超过百米，能轻易熔化岩石，穿透最坚硬的地层。按照‘盖亚之心’的计划，它们将在地幔层构建一个巨大的、由能量场维持的生存空间……”
会场一片死寂。直径百米的钻探器？在地幔层构建生存空间？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理解范畴，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我们……我们一部分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技术人员组成了抵抗组织，试图夺回控制权，或者至少关闭钻探程序。”凯斯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我们失败了。基地大部分区域失守，支持者被囚禁或……处理。我是靠着对地下通风管网道的熟悉，才侥幸逃了出来……我必须警告地面！一旦‘掘进者’触及地幔，引发的地质变动将是全球性的！大陆板块位移、超级火山喷发、海平面剧变……那将是比‘门’的灾难更彻底的毁灭！”
一个月。这个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每个人心头。
“木语者……能做些什么？”培育者长老森沉声问道，他的目光望向山谷中央的灵泉，那里连接着地脉。
霂长老缓缓摇头：“我们的力量源于生命与平衡。地底深处的疯狂机械……超出了我们灵能直接干预的范围。强行用灵能冲击地壳，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灾难性连锁反应。”她看向凯斯，“是否有办法从外部进入基地？或者与基地内残存的抵抗组织取得联系？”
凯斯苦涩地摇头：“所有已知入口都已被‘掘进者’单元严密把守。而且……基地为了防御‘门’的能量辐射，外层屏障极其强大，外部信号几乎不可能穿透。除非……除非有同样级别的旧纪元军事权限或者特殊的物理接入点……”
旧纪元军事权限？特殊的物理接入点？
夜莺心中一动，看向了铁匠。铁匠曾是“塔”的精锐士兵，“塔”继承了旧纪元大部分军事遗产，他是否拥有某种高级权限？或者……她的目光又落回自己的战术平板。这个平板虽然破损，但其核心硬件源自旧纪元黑科技，是否隐藏着未被发现的接口或协议？
铁匠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他所在的层级，还接触不到那种核心权限。
就在这时，一位巡林客匆匆进入树屋，向霂长老低声汇报：“长老，结界外发现一支队伍，打着白色的旗帜，要求谈判。他们自称……来自‘遗忘川’。”
遗忘川！
这个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夜莺和铁匠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希望。难道“遗忘川”并非一个地点，而是一个组织？并且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了？
霂长老眼中精光一闪：“带他们到迎客坪。严密监视。”
片刻后，在灵根之树旁一片开阔的石坪上，夜莺等人见到了这支来自“遗忘川”的队伍。人数不多，只有五人，但装备精良统一，穿着适应荒野行动的灰色制服，举止干练，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气质。为首者是一名中年女性，短发，面容坚毅，眼神清澈而充满智慧，她自我介绍叫“青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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