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只有中央那台古老能源装置低沉的嗡鸣，以及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下缓慢浮动，像一层金色的薄雾，笼罩着这间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密室。空气中弥漫着陈腐、消毒水残留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属于生命停滞的怪异气味。
四人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两个仍在运作的培养槽上。浑浊的淡绿色营养液中，那模糊的人形轮廓仿佛沉睡的胚胎，静谧得令人心悸。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铁砧的声音干涩，握紧了手中的能量步枪，枪口下意识地指向培养槽。
“旧时代的遗产……或者噩梦。”暗影低声道，身体紧绷，如同警惕的猎豹，扫描着房间每一个角落，寻找其他可能的威胁。
林风掌心的幽蓝光芒稳定了些，他上前一步，强忍着身体深处因刚才战斗而加剧的酸软和虚脱感，仔细打量着培养槽。槽体由高强度复合玻璃制成，表面铭刻着模糊的编号和早已失效的生物监测指标。连接槽体的管道大多已经锈蚀断裂，只有少数几根还连接着中央的能源装置，似乎正是这微弱而不间断的能量供应，维持着槽内最低限度的生命循环系统。
“不是自动运行，”林风观察着那几根幸存的管线，“是这台发电机在勉强吊着它们的命。”
他的目光转向操作台。屏幕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几个主要按钮和一个小小的物理屏幕似乎还有微弱的反馈。夜枭不在这里，破解需要时间。
“灰鼠。”林风看向少年。
灰鼠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把还在冒电火花的双手藏到身后：“队…队长？我可不敢再乱电了！万一里面是……”
“不是让你电它们，”林风打断他，指向操作台，“看看能不能感应到什么。你的能力似乎对某些能量和电路有奇特效果。”
灰鼠犹豫了一下，慢慢蹭到操作台前。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根手指靠近布满灰尘的控制面板。指尖微弱的白色电光像受惊的萤火虫般跳跃着，噼啪作响。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面板时，异变陡生！
那两个培养槽内，浑浊的液体猛地翻涌了一下！其中一个人形的轮廓似乎轻微地抽搐了一瞬！
“后退！”暗影低喝，瞬间举枪。
灰鼠吓得猛地缩回手，连退几步，差点摔倒。
翻涌和抽搐很快平息，一切又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但所有人都看清了。
那里面的东西……并非完全死寂。
“它们……是活的？”铁砧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悚。
林风眉头紧锁。他缓缓靠近那个刚刚产生反应培养槽，将发光的掌心贴在冰冷的玻璃外壁上，试图更清晰地感知内部。
一种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生命波动，透过玻璃传递而来。缓慢、平稳，却又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冰冷感，与他感知过的任何生命形式都不同。
同时，他胸口那枚沉寂的晶体，似乎被这微弱的生命波动触动，最深处那丝火种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
嗡！
操作台上那个小小的物理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刺眼的雪花点闪烁了几秒，随后跳出一连串快速滚动的、无法识别的复杂代码。代码流持续了大约十秒钟，最终屏幕一暗，接着再次亮起时，显示出的却是一种林风他们能够理解的、旧时代的通用文字！
文字断断续续，残缺不全，像是某个损坏严重的数据库在勉强回应外界的刺激：
【项目编号：普罗米修斯-7…同步率…低…生命体征…稳定…外部刺激…响应…微弱…基因锁…完好…警告…能量低于维持阈值…3.7%…补充…必需…】
【关联项目：普罗米修斯-0…状态…遗失…链接…中断…】
文字到这里再次被乱码取代，几秒后，屏幕彻底暗了下去，无论灰鼠如何尝试，都无法再次激活。
死寂再次降临。
信息量虽少，却足以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普罗米修斯……”黑蛛的声音通过林风衣领下的微型通讯器传来，她一直在主控室远程关注着这里，“数据库里提到过这个名字！是旧时代末日战争前夕最顶级的生物强化项目之一，据说旨在创造能够适应战后极端环境、甚至进行地外殖民的新人类！但所有记录都显示它在战争中被彻底摧毁了……”
“显然，没有。”林风的声音凝重无比。他看着培养槽中那模糊的影子，“新人类？强化人？还是……别的什么？”
基因锁。同步率。这些词汇都透着不祥的气息。
“队长，现在怎么办？”铁砧问道，枪口依旧没有放下，“这玩意……太邪门了。留着怕是祸害。”他的意思很明显。
林风沉默了。
毁掉它们，是最简单最安全的选择。旧时代的疯狂造物，不知是福是祸，尤其是在他们自身难保的当下。
但他的目光无法从那微弱的生命波动上移开。那是两个在黑暗中沉寂了不知多少年、依靠一丝侥幸能源存活至今的生命。他们是实验体，是旧世界野心的产物，但此刻，他们首先是无助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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