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府花厅的红绸还飘着喜气，明玉捧着玉如意的手却冰凉得像攥着块寒冰。羊脂玉的温润透过锦盒渗出来，可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指尖窜到心口——如意首部的玉莲舒展着花瓣，莲心那点淡粉沁色，和胤禛送的“金莲曜月”簪、和她手腕那若隐若现的印记，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玉儿，你怎么了？”瓜尔佳氏扶住她的胳膊，见她脸色惨白，帕子都快攥破了，“是不是累着了？”
明玉猛地回神，识海里的金丝雪莲还在剧烈晃，灵泉的气息急得打旋。她强压下翻涌的惊涛，对着皇宫方向屈膝：“臣女谢皇上圣恩，定当珍之重之。”声音平稳，可垂在身侧的手还在微微抖——康熙说“与您甚是有缘”，这“缘”到底是什么？是真的看重，还是…他早知道了她的秘密？
梁九功走后，花厅里的气氛沉了下来。明轩看着锦盒里的玉如意，眉头皱得紧：“皇上突然赐这么贵重的东西，会不会太蹊跷了？昨夜刚遇刺，今日就赐赏…”
“别乱说。”瓜尔佳氏打断他，却也藏不住眼底的不安，“圣恩浩荡，哪容得我们揣测。”
明玉没接话，转向陈嬷嬷：“嬷嬷，把这如意和德妃娘娘的添妆放一起，锁进最稳妥的箱子。”她需要时间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恩宠”，这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陈嬷嬷躬身应下，捧锦盒的手却格外重——方才明玉俯身时，她清清楚楚看到了那枚莲花印记，如今再看这玉莲如意，哪里是巧合，分明是天意！
雍亲王府的书房里，烛火把奏报照得透亮。胤禛的指尖捻着佛珠，目光却锁在“巴特尔带狼卫潜入京城”的字眼上，腕间的龙纹突然热得发烫——不是明玉的气息，是一种奇异的共鸣，像有什么东西在和他血脉里的印记呼应。
“主子，”戴铎躬身，“暗线说，巴特尔半月前就离了科尔沁，正好在甘肃镇军粮案之后。他手下的狼卫，个个是沾血的屠夫，专干刺杀的活！”
“狼卫？”胤禟拍了下桌子，石青色箭袖上的金扳指撞得案上茶杯晃，“这疯子来京城干什么？是想搅乱大婚，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胤禛的眉峰拧得更紧。昨夜富察府的刺客，用毒粉干扰追踪，身手狠辣，倒像是狼卫的路数。那具被灭口的尸体，后颈被剥皮掩盖的，说不定不是鹰图腾，是狼！“戴铎，加派三倍人手，查遍京城的客栈、车马行、蒙古会馆，挖地三尺也要把巴特尔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九，”他转向胤禟，声音冷得像冰，“让你口外的人盯死阿努金的兵马，有动静立刻烽火急报！”
胤禟领命时，胤禛的目光又落回腕间。龙纹的共鸣还在，他忽然想起梁九功去富察府的消息——康熙赐了玉如意，那如意…定和这印记有关。皇上到底知道多少？是在提醒他，还是在试探他？
永和宫的熏香压不住德妃的慌乱。陈嬷嬷跪在地上，声音压得极低：“娘娘，侧福晋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和孝懿皇后‘金莲曜月’簪上的莲，一模一样！皇上还赐了玉莲如意，那如意的莲…也分毫不差！”
“什么？！”德妃手里的翡翠佛珠“啪”地掉在地上，滚了一地。她猛地站起身，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惶：“你看清了？是淡粉金色？和孝懿皇后遗物图样上的一样？”
“千真万确！”陈嬷嬷磕头，“奴婢亲眼所见，晨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德妃跌坐回椅上，脑海里闪过个尘封的秘闻——孝懿皇后临终前，曾对康熙说“天命莲华，济世安邦”。那时她以为是皇后的胡话，可现在…明玉出生时的异香、匪夷所思的愈合速度、手腕的莲印、皇上赐的玉莲如意…这些串在一起，让她浑身发冷。
“此事绝不能说出去！”德妃突然厉声道，目光扫过陈嬷嬷，“包括玉儿本人！明日大婚，永和宫所有人都随本宫去雍亲王府观礼！我要亲自看着她戴上‘金莲曜月’！”
富察府的闺房里，烛火只亮了一盏。明玉把两个锦盒摆在妆台上——左边是玉莲如意，莹白的玉莲在光下泛着柔润的光；右边是“金莲曜月”簪，赤金和蓝宝石闪着冷光。
她拿起乌木簪，指尖摩挲着简朴的莲纹——这是她唯一的安稳。然后，她把金莲簪簪在乌木簪旁边，金玉交辉，像她此刻的心境：一边是平凡的渴望，一边是逃不开的宿命。
识海里的金丝雪莲渐渐平稳，灵泉的气息绕着她的手腕，那枚印记仿佛在轻轻跳。明日大婚，踏入雍亲王府，就是踏入龙潭虎穴。可她没有退路，只能握着灵泉给的底气，一步步走下去。
夜色裹住雍亲王府正院，乌拉那拉氏的寝房里，灯亮得刺眼。她坐在镜前，手里攥着枚断裂的白玉佩，佩子里藏着张染血的薄纸，纸上画着个狰狞的狼头——是科尔沁阿努金的图腾。
“废物！连个女人都杀不了！”她把玉佩砸在妆台上，声音怨毒。秋纹用命换来的消息，证明蒙古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个小瓷瓶上，瓶里装着深褐色的“锁魂砂”——蒙古萨满的秘药，遇酒即融，能让人在幻境中死去，查不出痕迹。
明日大婚，合卺酒…乌拉那拉氏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她抓起瓷瓶，指尖抖得厉害：“富察明玉，你想踩在我头上？明日我送你份‘大礼’，让你永远留在幻境里！”
烛火晃过她的脸，狰狞得像索命的鬼。窗外，暗卫的影子掠过，没人知道，雍亲王府的大婚，藏着怎样致命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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