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露水砸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
王凡根本顾不上，他像一头被猎人逼到绝境的野兽，抱着怀里越来越冰凉的白璃，在漆黑的山林里跌跌撞撞地狂奔。
脚下的枯枝烂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肋下和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鲜血混着冷汗，把破烂的衣服彻底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跑！不能停！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那个戴猫头鹰面具的头领太可怕了，解决掉疤脸用不了多久。一旦他追进这片林子，自己和白璃必死无疑！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
天色已经从最深的墨黑，透出了一点点灰蒙蒙的光。王凡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响，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重，眼前阵阵发黑，好几次差点被盘结的树根绊倒。
他全靠一股不想死的狠劲撑着。
终于，他再也跑不动了。左腿一软，整个人带着白璃重重地扑倒在地，啃了一嘴的烂泥和腐叶。
鬼头大刀也脱手飞出，掉在旁边的草丛里。
“嗬…嗬…”王凡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他艰难地翻过身，仰面朝天，胸口剧烈起伏。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像刀子割一样疼。他侧过头，看向怀里的白璃。
白璃的情况更糟了。小小的身体冰冷僵硬，雪白的毛发毫无光泽，紧紧闭着眼，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口极其微弱地起伏着，证明她还活着。
强行爆发耗尽了她最后一点生机，神丹药力彻底消失了。
“白璃…撑住…撑住啊…”王凡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他用还能动的左手，颤抖着把白璃冰冷的小身体，往自己还算完好的胸口贴了贴，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一点点温暖。
但这点温度，对于白璃体内失控的伤势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包围。
天快亮了，他们还在山林里，离青木镇不知道多远。
自己重伤垂死，白璃命悬一线。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药。
那个可怕的面具头领随时可能追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味，还混合着辛辣气息，被晨风吹过来，钻进了王凡的鼻子。
这味道……王凡昏沉的大脑猛地一激灵！是腐骨草！他在无名山脉沼泽边采过的那种剧毒果子！它的根茎就是解药！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伤痛和疲惫！他挣扎着坐起身，像猎狗一样耸动着鼻子，仔细分辨着那股微弱的气味来源。
没错！就在左边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面！
王凡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他连滚带爬地挪过去，扒开茂密的灌木丛。
果然！几株叶子灰绿、形状奇特的植物出现在眼前！正是腐骨草！而且看年份，根茎应该比他之前采的那株还要粗壮一些！
他顾不上许多，用左手拔出腰间那把用来切割兽皮、已经有些卷刃的短刀，咬着牙，忍着剧痛，开始疯狂地挖掘腐骨草下面的泥土。泥土混着碎石，挖起来很费力，汗水混着血水不断滴落。
终于，几块黑褐色、带着泥土气息的根茎被他挖了出来！散发着一股苦涩又带着点清凉的味道。
王凡抓起一块最大的根茎，用破烂的衣角胡乱擦了擦上面的泥，塞进自己嘴里，狠狠嚼了起来！一股极其苦涩、带着土腥味的汁液瞬间充满口腔，让他差点吐出来。
但他强忍着咽了下去！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虽然微弱，确是让他火烧火燎的内脏感觉舒服了一点点。
有用！真的有用！这腐骨草根茎能解毒，也能缓解内伤！
他立刻又挖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小一些的根茎，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用短刀的刀柄，忍着右臂的剧痛，一下下地、极其费力将它捣烂。粗糙的根茎纤维被砸开，流出粘稠、带着苦涩气味的汁液。
王凡小心翼翼把这些捣烂的根茎糊糊捧起来，凑到白璃紧闭的嘴边。
“白璃…张嘴…吃点药…吃了就好了…”他低声呼唤着，声音干涩焦急。
他用手指，一点点撬开白璃冰冷的嘴唇，将那些苦涩的药糊一点点塞进去，又用沾着露水的叶子接了点水，小心翼翼滴进去，帮助她吞咽。
白璃毫无意识，只是本能地微微嚅动了一下嘴唇，咽下了一点点药汁。
做完这一切，王凡已经累得虚脱，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大口喘气。
他看着白璃，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腐骨草根茎对凡人或许有奇效，但对白璃这种重伤垂死的狐仙来说，这点药力无异于隔靴搔痒。
只能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尽人事听天命。
天，彻底亮了。灰蒙蒙的光线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照亮了这片狼藉的林间空地。
王凡这才看清自己身上的伤势有多可怕。
肋下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后背的伤口也崩裂了，鲜血虽然流得慢了，但依旧在渗血。右臂还是麻木剧痛，勉强能动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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