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恒河平原那令人窒息的湿热与绿色,地形开始急剧抬升。
这是德干高原的西北边缘,一道横亘在热带雨林与干燥河谷之间的天然屏障。
随着海拔的升高,周围的植被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那些遮天蔽日的阔叶乔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灌木丛、耐旱的刺槐和裸露着暗红色土壤的荒原。
空气中的水汽被抽干了。
风变得干燥、灼热,带着沙砾打在脸上的微痛感。
这是内陆季风的气息。
何维站在一处风化的红岩高地上,解下了缠在头上的湿布。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尘土和干草的味道。
这种干燥感让他反而觉得有些亲切,这让他想起了华夏神洲的北方,那个曾经与草原部落厮杀过的广阔天地。
“苏利耶……愤怒了。”
阿难气喘吁吁地爬上岩石,瘫坐在何维的影子里。
她看着头顶那轮毫无遮挡的毒日头,皮肤因为缺水而显得有些干枯,原本润泽的嘴唇起了一层白皮。
对于习惯了湿润雨林气候的她来说,这种如烤箱般的干热简直就是酷刑。
何维递给她水囊,这是用从巨鳄身上剥下来的皮缝制的,里面装着还算清澈的水。
“这不是太阳的愤怒,这是地形的恩赐,也是诅咒。”何维看着远方,那里的地平线因热浪而扭曲,“没有了雨林,就没有了瘴气和无处不在的毒虫,视野开阔。但水将成为比黄金更珍贵的东西。”
他指向西北方,那里有一道模糊的黑烟,直直地升入云霄,在那几乎凝固的蓝色天空中显得格外刺眼。
“那里有人。”何维收起水囊,目光锐利如鹰,“但那烟不是炊烟。”
炊烟是白色的,代表着温饱与安宁。
而那烟是黑色的,浓重且狂暴,通常意味着只有两件事——森林大火,或者战争。
阿难顺着何维的手指看去,原本疲惫的眼睛猛地瞪大。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里吐出一个充满恐惧的词汇:“达休!达休!”
“什么意思?”何维问。
“恶魔……白色的……吃人的恶魔。”阿难的声音带着哭腔。
何维眯起眼睛,提起那柄早已变得滚烫的黑铁三叉戟,大步向前走去:“走,去看看你的‘白色恶魔’到底长什么样。”
……
两个时辰后,当他们靠近那个冒烟的地点时,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顺风飘来。
那不是单纯的焦糊味,而是混合了烧焦的脂肪、腐烂的内脏以及排泄物的味道——这是屠场的味道。
这是一个建在河谷冲积扇上的村落,或者说,曾经是。
与恒河平原上那些用木头和茅草搭建的简易部落不同,这里的建筑展现出了明显的文明层级。
何维看到了断壁残垣,那些墙体是用长方形的泥砖砌成的,虽然没有经过高温烧制,仅仅是晒干的土坯,但这已经代表了定居文明的核心特征——标准的几何尺寸和规模化的营造。
但此刻,文明的痕迹被野蛮彻底抹去。
村庄的中心是一个打谷场,此时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上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
不仅有壮年的男人,还有老人、妇女,甚至刚会走路的孩童。
他们的头颅大多被割下,整齐地堆叠成一座京观,上面盘旋着大群的秃鹫,发出刺耳的聒噪。
阿难看到这一幕,直接跪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她认得这些人的服饰,那是她族人的分支,是这片土地上勤恳的耕种者。
何维面无表情地走进尸堆。
作为一个统治者和征服者,他对死亡早已麻木。
他的目光不是在哀悼,而是在审视,在通过死亡倒推暴力的来源。
他蹲在一具男尸旁,查看着那致命的伤口。
这男人的胸口被完全劈开,肋骨平滑断裂。
“不是石斧,也不是骨棒。”何维伸出手指,触摸着那处断骨的截面。
太整齐了。
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种打磨的石器能造成如此锋利且带有劈砍惯性的伤口。
何维又走到另一具尸体旁,拔出了那截断在锁骨里的金属残片。
那是暗红色的,带着铜绿。
“青铜。”
何维将碎片在指尖捻了捻。
质地比他在华夏神洲早期冶炼的青铜要软一些,说明锡的比例控制得并不完美,或者是因为这是一个流动性极强的武装集团,没有稳定的冶炼工坊。
但他看得出,这是一把宽刃重剑的残片。
装备这种并不适合狩猎、专为杀人而设计的重型兵器,对方绝对不是为了生存而战的原始部落,而是一个职业化的军事集团。
“何……”阿难吐完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紧紧抓着何维的手臂,不敢看地上的惨状,“走……快走……恶鬼会回来的。”
“他们已经走了。”何维站起身,指了指地面,“至少走了两天。”
他走到村庄外围的空地上,那里的红土地异常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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