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坪那场石破天惊的风波,如同投入天衍宗这潭深水的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散,且以一种无声的方式,悄然改变着宗门的生态,尤其是在围绕着星澜的这片区域。
自那日后,星澜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屏障,以她为中心,被牢牢树立了起来。
以往,尽管她辈分高,天赋惊人,背后又有凤临这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但总不乏有年轻弟子,或因崇拜,或因好奇,或因某些隐秘的倾慕,试图与她攀谈、结交,目光中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秦昊不过是其中最突出、最大胆的一个。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偶尔离开云缈峰,前往藏经阁或是传道广场,所过之处,弟子们依旧会恭敬地行礼,口称“师叔祖”,但那目光,却与以往截然不同。曾经的探究、好奇、甚至隐含的嫉妒,如今都化为了纯粹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敬畏。
没有人再敢轻易上前与她搭话。
没有人再敢将目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更没有人,敢流露出任何一丝,可能被解读为“非分之想”的情绪。
仿佛她周身三丈之内,都成了某种不可触碰的禁区。弟子们见到她,大多会下意识地避让开,如同躲避某种既神圣又危险的存在。就连一些原本与她还算相熟的核心弟子,如今与她交谈时,也变得更加拘谨,言辞间滴水不漏,生怕触碰到某个无形的禁忌。
那道屏障,名为“凤临的宣告”,名为“本尊的人”。
星澜起初还有些不习惯,甚至觉得有些憋闷。她本性并非孤高之人,苏小蛮的活泼友谊也曾给她带来过温暖。但渐渐地,她也释然了。这道屏障虽然隔绝了一些可能的交际,却也帮她挡去了无数麻烦与窥探,让她能更加心无旁骛地投入修炼。
只是,偶尔看到一些年轻弟子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看到她走近便瞬间噤声、肃立行礼时,她心底还是会掠过一丝淡淡的怅惘。她知道,从凤临当众说出那八个字起,她与这宗门内绝大多数人之间,便永远隔开了一道天堑。她是高高在上的“师叔祖”,更是那位神秘存在的“所有物”,不再仅仅是一个天赋出众的弟子。
而这道无形的屏障,不仅存在于她与宗门其他人之间,似乎也悄然影响到了云缈峰内部,影响到了她与凤临之间。
那日之后,凤临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每日对她进行严苛的指导。威压修炼依旧,寒意也依旧(虽然不再像那几日般酷烈),点拨依旧一针见血,毫不容情。
但星澜却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以前,她面对凤临,心中只有对师长的敬畏和对强大力量的向往,虽然偶尔也会因他的冷漠和严苛感到委屈,但心思纯粹。
可现在,每当她站在他面前,感受着他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威严,听着他那清冷平淡的指令,她的心跳总会不自觉地加快几分,脸颊也微微发烫。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偶尔因为修炼太苦而偷偷腹诽,甚至不敢再理直气壮地与他对视。
她的目光,开始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线条完美的下颌,落在他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河流转的金色眸子,落在他那双修长如玉、曾虚扶过她、也曾碾碎过上品法器的手上……
然后,便会立刻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慌乱地移开,心中小鹿乱撞,暗骂自己没出息。
而凤临,似乎也变得更加……沉默。
他的话比以前更少了。除了必要的修炼指令和极其简短的点评,他几乎不再与她有任何交流。他依旧会在她修炼时静立一旁,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她,但那目光,似乎比以前更加深邃,更加难以捉摸。
星澜有时会觉得,那目光仿佛带着某种审视,某种探究,让她无所遁形;有时又觉得,那目光深处,似乎也藏着一丝与她类似的、微妙的……不自在?
尤其是当她因为他的靠近(哪怕只是气息的笼罩)而心跳失序、耳根泛红时,她似乎能隐约感觉到,周遭那冰冷的空气,会有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
这种微妙的变化,如同蛛丝般纤细,难以捕捉,却真实存在。它让云缈峰往日那种纯粹的、严酷的修行氛围,悄然掺杂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名为“暧昧”与“悸动”的因子。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冰。看得见彼此,却触碰不及,所有的情绪与心思,都在冰层之下暗流涌动。
这一日,苏小蛮再次来访。
小丫头依旧是那副活泼雀跃的样子,提着新做的灵食,叽叽喳喳地说着百草峰的趣事。但星澜能感觉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混合着同情(?)和强烈好奇的光芒。
“师叔祖,”苏小蛮凑近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那天之后……秦师兄就直接离开宗门了,听说回去就闭关了,谁都不见……您和太上长老……没事吧?”
星澜脸颊微热,强作镇定地拿起一块糕点:“能有什么事?师尊他只是……不喜外人打扰我修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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