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上的哗然与骚动,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久久未能平息。无数道目光死死钉在星澜身上,仿佛要将这个引发天地异象、身负传说中混沌灵根的少女从里到外看个通透。震惊、狂热、嫉妒、算计、甚至是隐隐的恐惧,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她周围。
星澜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住了她真实的情绪。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的重量,如同实质般压在身上。但她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混沌灵根暴露,意味着她再也无法隐藏于众人之后,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清虚子长老与其他几位峰主长老迅速交换了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断。清虚子深吸一口气,蕴含着灵力的声音再次压下所有的嘈杂:
“肃静!”
声浪如同清泉流过焦土,瞬间让平台安静下来。所有弟子,无论内心如何翻江倒海,此刻都强行收敛心神,看向长老。
“灵根天赋,乃天赐之基,然并非道途唯一。”清虚子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在星澜身上停留一瞬,意味深长,“仙路漫漫,悟性、毅力、机缘,缺一不可。现在,进行最终考核——悟性试炼!”
他袖袍再次挥动,平台后方那原本平滑如镜的山壁,突然发出低沉的轰鸣。石壁表面,灵光流转,无数古老而玄奥的刻痕如同苏醒的龙蛇,缓缓浮现、游动。那些刻痕杂乱无章,有的似剑招起手,有的像符文片段,有的如同观想图录的一角,有的干脆就是几道毫无规律的划痕,散发出截然不同、却又隐隐交融的道韵气息。
“此乃‘万法石壁’!”那位神工峰的长老声音洪亮地介绍,带着一丝自豪,“其上烙印着我天衍宗历代先贤留下的功法残篇、神通印记、大道感悟,包罗万象,却又晦涩难明。尔等需在此静坐参悟三个时辰!能入门一篇,便算过关!若能领悟更多,或对残篇有所补益,则依表现评定优劣!”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记住,贪多嚼不烂!选择与自身最为契合的一道进行参悟,方是正道!”
话音落下,通过前两关的弟子们不敢怠慢,纷纷寻了位置,在石壁前盘膝坐下,凝神望向那布满玄奥刻痕的石壁,试图从中找到与自身灵根、功法产生共鸣的那一道。
一时间,平台上灵力波动变得细微而纷杂,每个人都在尝试与石壁建立联系。
星澜也寻了一处靠边的位置坐下。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切地去“寻找”契合的刻痕,而是先缓缓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将方才因灵根测试而有些激荡的心绪彻底平复。《炼神诀》默默运转,识海空明。
然后,她才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投向那面巨大的、刻痕遍布的石壁。
就在她的目光与石壁接触的刹那——
异变,并非如同测灵根时那般惊天动地,却更加深刻地发生在她个人的感知层面。
她没有去“看”某一道具体的刻痕,但在她混沌灵根的独特视角下,整面石壁……活了。
那无数看似杂乱无章、属性各异的刻痕,不再是无序的碎片。它们仿佛变成了构成某个宏大整体的一部分,如同宇宙星空中无数的星辰,各自运行,却又遵循着某种更深层次的、统一的“道”的轨迹。火系功法的狂暴,水系神通的柔韧,剑诀的锋锐,阵道的繁复……所有这些迥异的道韵,在她感知中,不再是孤立和对立,而是如同不同颜色的丝线,共同编织着一幅名为“万法”的巨幅画卷。
她仿佛能“听”到这些刻痕在“低语”,诉说着它们所代表的那一丝大道真意。这种共鸣,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水到渠成的理解。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石壁右上角一处极其黯淡、几乎被其他明亮刻痕所掩盖的区域吸引。那里,只有寥寥数笔极其古老、扭曲的刻痕,像是随手划下,又像是蕴含着某种开天辟地般的至理。它所散发出的道韵,并非五行中的任何一种,也非风雷冰等异属性,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接近“无”的状态。
旁边的弟子甚至很少有人注意到这几道刻痕,因为它们太不起眼,而且气息晦涩,难以捉摸。
但星澜的混沌灵根,却与它产生了最强烈的共鸣!
那感觉,就像漂泊已久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同源的故乡。
她不再犹豫,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聚焦于那几道古老的刻痕。
没有名字,没有介绍,只有那寥寥数笔,仿佛勾勒出了天地未分、混沌未开时的一缕意境。
其他弟子参悟时,或眉头紧锁,或面露欣喜,或手掐法诀模拟,周身灵力随之起伏波动。而星澜,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神空蒙,仿佛神魂已经离体,投入了那几道刻痕所描绘的、虚无缥缈的大道意境之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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